按下關機鍵,宋蒔又開始心浮氣躁起來。
她想到答應母親要去相親這件事,心裡就七上八下,煩惱不已。
首先,該怎麼告訴宗以堯?
要是讓他知道,他會不會認為她是抱著騎驢找馬的心態跟他交往?
而且,她告訴他後,他一定會要求見她母親,接下來,要是讓她媽知道宗以堯的身份,她一定會顯出貪得無厭的嘴臉,頻頻催促她要趕緊嫁給他。
這樣一來,宗以堯會怎麼看待她?他的家人又會在背後怎麼批評她?
好煩喔!
為什麼她的母親就不能像別人一樣慈祥、一樣明理?
為什麼她母親已經有那麼多錢了,還要寄望她和妹妹嫁給有錢人呢?
究竟她還要貪多少錢、聚多少財,才會收手呢?
真想學楊茜,乾脆不管她死活,一走了之,任由她自生自滅!
然而,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是怎麼也割捨不斷,她怎麼也做不到。
她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害怕過,她害怕這種得來不易的幸福,會這樣葬送在母親手中。
她不希望以堯和她母親見面,她怕他見了母親貪婪的嘴臉,會把自己和母親歸為一類,然後懼怕她,接著想慢慢疏遠她……
在這樣,她的思緒處在紛亂中,時間也飛逝而過,當她還低頭望著桌巾發呆時,身邊突然多出一束香水百合。
「生日快樂,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久等了。」
宗以堯在她臉頰上香一個,今晚的宋蒔特別迷人,她把頭髮打薄,前頭削成羽毛剪,還染了淡淡的酒紅色,鵝黃色針織衫搭上一條白色百褶毛裙,簡直是他心目中最可愛的小公主。
「餓了吧?我們快點點東西吃,今晚,千萬別跟我提減肥兩字,我要讓你盡量吃,你的臉太瘦了,一定要好好地補一下!」
他喚來服務生,不管宋蒔說她胃口有多不好,他還是執意點上滿滿一桌的菜。
宋蒔見狀,只是靜靜地坐著。
宗以堯看得出這不像平常的她,那副眉頭深鎖、臉色凝重的樣子,一看就曉得事有蹊蹺。
「有心事?」
宋蒔搖頭,但那心事重重的樣子,根本就騙不過宗以堯。
「有事要告訴我,你這樣子,我會很容易肚子痛、頭痛,連牙齒都會痛喔!」
「我……」
就當宋蒔不知該如何啟齒時,包包裡的手機突然響起。
她拿起一看,上頭來電顯示是她母親蔡秀綢。
「媽,有事嗎?」
「丫頭,對不起,竟然把你的生日給忘了!還好,現在還沒過十二點,今晚,你記得早點回來,別說媽不幫你過生日,媽蒸了六隻大閘蟹要給你進補,你趕快回來就對了……」
「等等,你說蒸了什麼要給我吃?」
「大閘蟹啊,這不是你最愛吃的嗎?」
「大……閘……蟹!?」
宋蒔整個情緒亂成一團,她隨即起身,什麼也沒告訴宗以堯,就慌張地衝出餐廳。
「蒔蒔……」
宗以堯見狀,立即尾隨而去。
第八章
宋蒔悶聲不響,一路上什麼也沒說,宗以堯曉得她的脾氣,自是不再多問,只好到時再視情況而定。
一回到家,宋蒔便一個箭步衝到水池邊,發現裡頭一隻大閘蟹的蹤影都沒有,全身血液統統衝上腦門。
「媽,水池裡的那些大閘蟹呢?」她直接問母親。
蔡秀綢見她突然跑回來,連她帶回來的男生都沒介紹,劈頭就是詢問大閘蟹的蹤跡,被搞得一頭霧水。
啊,她知道了!寶貝女兒一定很想吃,就順便帶朋友回來吃,對,一定是這樣!
「唉喲,你要帶朋友回來也不早說,媽也可以多準備兩道菜。」
見宗以堯穿得體面,長得更是一表人才,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個百分百的有錢人,她立刻換上巴結的嘴臉。
「要不你們先坐一下,我到那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去買幾樣菜,待會大伙再一起……」
「媽,我問你,大閘蟹呢?你不要跟我東扯西扯一大堆!」
她的責難口氣,當場震撼了兩個人,特別是一向事親至孝的宗以堯,哪能看她這樣對待自己的母親。
「蒔蒔,有話好好說,不要用這種口氣對自己的母親!」
「我家的事不用你管!你不瞭解她,就別在這插嘴!」宋蒔一旦發起脾氣,是六親不認的。
「女兒啊,你是怎麼了?幹嘛那麼生氣?媽……媽做錯什麼事了嗎?」在朋友面前,她也不給她留點面子!
宋蒔直接來到蔡秀綢面前,冷冷問道:「你只要回答我大閘蟹呢?」
蔡秀綢手一指,指向廚房。「在電鍋裡。」
宋蒔二話不說,立刻衝到廚房,不到十秒,她立刻大叫起來──
「是誰叫你煮大閘蟹的?」
「我……我……」
蔡秀綢真的被嚇到了,殺大閘蟹犯法嗎?
「你說呀!你為什麼要擅自做主殺了我的大閘蟹?你憑什麼這麼做?你為什麼要這樣……」
宋蒔氣得破口大罵,被嚇壞的蔡秀綢愣在一旁,她根本就不曉得這些大閘蟹對宋蒔有多重要,她……她不過是想表達母親的一份心意,要做道好吃的料理,給女兒過過生日啊!
「夠了,你把你母親嚇到了!」
「有很多事你不懂,以後我會慢慢再告訴你。」宋蒔不希望他跳進來瞎攪和。
一看到女兒如此生氣,蔡秀綢心一寒,當場就哭了出來。
「幫你過生日也不是,沒幫你過生日也不是,我的命怎麼這麼苦,三個老公一個接一個死掉,兩個女兒一個比一個還不孝,老娘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義?這年頭連對女兒好都會被嫌,老天啊,你教教我,教我該怎麼做才好啊……」
「你不知道我跟這些大閘蟹都有感情嗎?我把它們養在水池裡,就是要當寵物,而不是要吃它們!你要殺它們之前為什麼不問問我?你為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究竟當我們是什麼?你有沒有尊重過我們?」
她把一肚子的不滿宣洩出來,也不管宗以堯看了會如何想,她一切都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