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不能說出實情。
以他對肅親王府的人的戒心和成見,如果她坦白告訴宸瑑,她是肅親王的義女,而且還受命取他性命,他還會這樣和顏悅色和她談話,還會繼續相信她嗎?
她不敢想像。
「還好妳不是我的敵人。」他暫時選擇相信她。
「如果我是你的敵人,你會怎麼樣?」素心試探地問。
「我會很憤怒,很痛苦。」
「痛苦?為了我?」
宸瑑將她擁入懷中。「妳對我的影響力,遠遠超過我自己所能想像。」
「是嗎?」素心有些不敢置信的感覺。
「無月不只一次暗示我,妳可能對我不利,可是我怎樣也不願相信,妳會是我的敵人。」
「我不是你的敵人,我不會傷害你。」她在他懷中搖頭。
「我相信妳。來自肅親王府不是妳的錯,我明白妳身不由己。」宸瑑靠在她的肩膀上,溫柔的說。
素心伏在他懷中,不覺流下淚來。
「妳怎麼哭了?」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我在作夢嗎?」
「妳當然不是在作夢.妳自幼失去的幸福,今後將由我還給妳。」他微笑著,替她擦去臉頰上的淚痕。
素心環抱著宸瑑,倚在他厚實可靠的胸膛,心中充滿暖意,卻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她總覺得,欺騙眼前這個對她這麼溫柔的人,她會有報應……
*** *** ***
月上柳梢,月痕如勾。
獨自在房中沉思的素心,突然接到一支繫著紙條的紫色羽毛。
「這是……師父!?」
看到紙條的內容之後,素心大驚失色。
她銷毀紙條,隨即縱身上簷,施展輕功奔離四貝勒府。
宸瑑和無月剛回到府中,看到一條熟悉的白色身影疾馳而過,兩人驚詫之餘,立刻尾隨其後。
只見素心以絕頂的輕功來到城郊一處荒涼的所在,佇立在夜風中,若有所待。
無月看了宸瑑一眼,後者的神情異常難看。
他本想說什麼,卻在觸及宸瑑陰沉的神色之後,立即識相的緊閉上嘴。
過了一會兒,一名身著紫衣,頭上罩著紫紗的女子飄然來到。
「師父。」素心朝那名紫衣女子跪下。
「起來吧。」那名女子說道。
「師父找我,有事?」
「素心,妳大禍臨頭了。」
素心聞言,心中瞭然。
「徒兒知錯。」她心虛地垂下頭。
「光是知錯有什麼用?對於妳遲遲不能完成殺害宸瑑貝勒的任務,肅親王本來就很不滿,日前歐陽花容回府說了妳一篇是非,肅親王更加憤怒。他說妳罪該萬死,但念在妳是他的義女,他願意再給妳一次機會。」紫衣女子冷冷的說。
「師父,我……」
「不要再說了,快點動手殺掉宸瑑貝勒。宸瑑貝勒如果不死,就要換妳喪命了,妳明白嗎?」紫衣女子逕自打斷她的話。
「師父,我不能。」素心別開臉。
「為什麼不能?難道妳不是他的對手嗎?」
「我……」
「我不與妳多說,這把劍拿去。」紫衣女子說著,從背上拿下一把寶劍,丟給素心。
素心錯愕地接過。「師父,這是?」
「琉璃劍。我們師徒一場,如今我要離開了,這把劍就送給妳。」
她知道琉璃劍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劍,師父視若性命,從來不離身,現在居然要送給她?
「師父妳要上哪兒去?」她連忙問道。
「天地之大,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紫衣女子灑脫的說。
「可是肅親王會放過師父嗎?」素心不由得擔心。
「癡兒,先擔心妳自己吧,不要忘記妳當前之務,是盡快殺掉宸瑑貝勒。師父離開了,妳好自為之!」
紫衣女子說完之後,匆匆離開。
無月見狀,立刻跟蹤而去。
隱身暗處看著素心的宸瑑,凌厲的眼眸充滿恨意。
*** *** ***
終究,她還是騙了他。
她說,她和肅親王府沒什麼關係,只是肅親王收留的孤兒,事實上,她是肅親王安排的殺手。
他對她推心置腹,她卻對他隱瞞到底。
他好恨!恨自己太輕易相信她,恨自己愛上滿口謊言的她!
好惡毒的女人,表面純真善良,實則居心叵測,城府深沉,竟這樣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了,原來他愛上的女子,是仇人的義女!
這真是太諷刺了。
如果他早知道上宮素心的身份,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她,更不用說愛上她!
他為什麼這麼後知後覺?他為什麼這麼容易受到蒙蔽!
愛上死對頭的義女,肅親王一定在背地裡大肆的嘲笑他吧!
真是愚蠢啊……被一名女子耍得團團轉,原來他也只不過是個愚人罷了!
宸瑑憤怒地一拳重重擊在堅硬的樹幹上,殷紅的鮮血滲了出來,直流到地上。
他不想再見到她虛偽的臉,更不希望自己因為一時的憤怒,錯手殺了她——
他恨她,所以絕對不會讓她死得這麼便宜!
既然她想殺他,就是他的敵人。對付敵人,他有他的辦法。
她敢欺騙他,就必須承擔後果。
對於肅親王府的人,他絕不心軟。
宸瑑握緊染血的拳頭,含著恨意的眸光如冰一般冷冽。
*** *** ***
「宸瑑,好幾天不見了,你最近很忙嗎?」
宸瑑回到遙心居,正在彈琴的素心看到他,高興的站起來迎接。
「嗯。」他不動聲色。
「忙些什麼?太子的事嗎?」她很少這麼多天不見宸瑑,難免有些掛慮。
「不,只是忙著被耍。」他似笑非笑地說。
「這是怎麼說呢?」素心微微一驚,勉強笑道。
「我最近被一個武藝高強的人作弄了,才發現原來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靠呢。」宸瑑笑意可掬地靠近素心。
「宸瑑……」她感覺有些不尋常,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素心,妳會武功嗎?」他親切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