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突然覺得有些害怕,他緊張地瞥向屋中的某個角落,由於燭火照映不到的關係,屋中四角自然被黑影完全籠罩,不知是他太過多心還是怎麼地,更夫覺得那些黑影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盯著他瞧。
唰唰唰、沙沙沙……細細的摩擦聲在安靜的屋子裡顯得格外響亮,更夫立刻彈跳起身,只差沒抓住床上的男子求救。
但男子都昏死過去了,哪還能救得了他?!更夫頹然坐回原位,那個白衣姑娘怎麼還不回來啊?
「唰唰」聲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接近,更夫忍不住縮腳上床,張大眼、警戒地瞧著四周,究竟是什麼東西接近他呢?
但是更夫什麼也沒瞧見,只有唰唰的聲響陪伴著他益發劇烈的心跳。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忽地,「唰」的一聲,大門開啟——
「啊——」也不管門口站著什麼,更夫尖叫著衝了出去。他緊緊閉著眼睛,啥也不敢看、啥也不想聽,只想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直到更夫衝出房門的瞬間被門檻絆了一下,整個人狠狠地摔倒在地。
本來就不甚堅挺的鼻樑這下子肯定全凹下去了,這麼大的撞擊,就算更夫本來不想睜開眼睛,也被逼得不得不睜開。
更夫疼得眼淚與鼻水直流,他發現鼻頭有種濕濕熱熱的感覺,伸手一摸,要命喔,原來連鼻血都流出來了。
正當更夫為自己的鼻子哀悼時,「唧唧」兩聲立刻吸引了更夫的注意,他循著聲音抬頭一瞧,是一個除了兩枚晶亮的圓點外,瞧不清楚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皺著眉想瞧清眼前的詭異物體,那「物體」卻先他一步靠了過來——
「老虎?這裡怎麼會有老虎?」更夫慘叫著,他手腳並用地往後爬了幾步,直到再次撞上剛剛那個害他跌倒的門檻,這才不得不被困在原地。
隨著更夫的移動,那只「老虎」優雅地靠了過來,不一會兒,就接近燭光照得到的範圍——原來是一隻渾身斑黃的大貓,它好奇地盯著更夫瞧,似乎很想知道更夫的表情為何如此害怕。
「貓咪?」待一看清大貓的模樣,更夫皺著眉頭。這隻大貓的體型較平常的貓咪大上一些,卻不是老虎,不知他剛才為何會直覺認定它就是老虎?
聽更夫喊它為貓咪,大貓非常不滿地咧了咧牙齒,露出一排尖銳白皙的長牙。
這一露牙立刻嚇壞了更夫。天啊!這到底是貓還是虎?
但更夫的苦難還沒結束,他愣愣地與大貓兩兩相望。忽地,一抹漆黑的影子飛撲而來,大張的薄翼毫不客氣地撲上更夫的臉——
「這回又是什麼東西?!」更夫勉強拉下在他頭上作亂的生物。
一隻大得不合常理的蝙蝠被他抓在手中,兩翅還不安分地掙扎著。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又是女鬼、又是蛇、又是大貓、又是蝙蝠的……再不快點離開,我肯定連小命都玩完了。」更夫抓著蝙蝠直發抖,他在京城住了一輩子,從沒在一時間看過這麼多種奇奇怪怪的生物,這會兒全都給他碰上了,這不是撞鬼了是什麼?!
「你在說哪裡是鬼地方?」不善的語氣從更夫頭頂飄過來。
許是更夫正處於驚恐的狀態,這細細的女聲聽起來居然有點恐怖陰森的味道。
更夫顫抖著雙手,幾乎要抓不住手中的蝙蝠,但僵直的手指卻讓他無法放開蝙蝠,他抬頭想向白衣姑娘求救,可這一抬頭卻教他差點嚇破膽。
姑娘木然地望著他,長長的黑髮被夜風微微吹動,那身衣裳襯得姑娘的肌膚彷彿不見血色,在暈黃燭光的照映下更顯得鬼氣森森。
更夫覺得心底毛了起來,尤其是姑娘手中還捧了一隻紅布盒,一身白衣黑髮,襯上唯一的一點紅,嚇得更夫幾乎軟了腳。
但是恐懼過了頭,反倒讓更夫鼓起勇氣,他動作俐落地彈起身,甩開手中的蝙蝠,立即頭也不回地向外衝。
他不敢回頭,閉著眼睛往前衝,許久後,他才終於想起那個還被留在小屋中的男子。
「糟了,那個小哥還留在那個鬼地方!」更夫驚覺地停下腳步,他回過頭,還在猶豫要不要回到那個恐怖的小屋時,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看不到剛才的路了——一堵高大的圍牆正擋在他面前。
怎麼可能?!他剛剛才從這兒跑出來的啊!
更夫覺得腦中一片混亂,剛才他埋頭跑出來,所以並沒有看到週遭的景象,但更夫很確定自己是一路筆直前進,沒有經過任何的轉彎或拐角,因此眼前這堵牆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啊?
他瞧了瞧四周,兩旁是隨處可見的普通民房,由此看來,這只是一條普通的胡同罷了。
更夫想起了那個被自己拋下的小哥,不由得有些愧疚,思及此,他鼓起勇氣拍了拍眼前的高牆,堅實的聲響從壁中發出,說明這面牆是真真實實存在著,並非用幻術變出來的東西。
更夫覺得混亂極了,如果這面牆是真的,兩旁的民房也是真的,那他剛剛進去的小屋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呢?
他想起了那間詭異小屋給他「不似平常人家」的不協調感,還有在京城裡絕對看不到的長蛇、大貓、蝙蝠……這些動物除非是在深山野嶺,否則哪裡見得著呢?
更夫突然想起白衣姑娘當時也是突然在大街上出現,在那之前,他根本沒有聽到腳步聲,加上後來尾隨白衣姑娘所走的那條——曲折得不似存在京城內的極長胡同,這都是他多年巡更從未遇到過的……
難道他是遇上了狐仙?
不久後,有人發現更夫倒在巷底,昏迷時還不斷嚷著:「狐仙、有狐仙……」
*** *** ***
衣翩翩捧著裝有金針的紅布盒,冷眼看著更夫連滾帶爬地衝出她的院落。
瞧那更夫一臉驚恐的樣子,他究竟是看到了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