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了瞧對她喵喵直叫的大貓,及簷梁下倒掛裝睡的小蝠,再看著溜出來玩的小金,顯然她這幾隻寵物聯合起來,狠狠地玩弄了無辜的更夫一番。
「你們這三隻……」衣翩翩警告似的低喊著。
她這兒平時幾乎沒有訪客,沒想到好不容易有人上門,竟然就這樣被嚇跑了。
不過,即使衣翩翩再怎麼不願意,更夫也已經被嚇跑了,這下子要叫誰來幫她搬動那個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衣翩翩歎了一口氣,沒辦法,她只能靠自己囉!
這兩年,師父留下她四處雲遊,衣翩翩已經習慣獨居的日子,雖然不能與鄰居往來,對她來說有些不便,不過倒也沒什麼壞處。
低沉痛苦的粗喘聲響起,衣翩翩立刻拎著紅布盒子快步地走向床邊。
燭光映照出男子滿是汗水的臉龐,雖然看不清楚他臉上的氣色,但是印堂之間的濃濃黑氣卻是不容錯辨。
「這人中毒了?」衣翩翩微微擰起眉頭,她拈起一根銀針,才剛收起針就看見針頭變黑,果然是中毒的反應。
衣翩翩覺得有些奇怪,方纔她在街上為他把脈時,雖然聽出他的脈音混亂,卻絲毫不覺他有任何中毒的症狀,為什麼現在會出現中毒的反應?
她還來不及再做思考,男子的狀況忽然又有了變化,方才發黑的印堂已經恢復正常,除了仍是滿頭大汗外,再也見不著任何中毒的跡象。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衣翩翩擰著眉,想也不想地拉過男子的右臂,她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拉開男子的袖子,立刻看到手臂內側有一條青線蜿蜒而下。
那條青線貼著筋脈,如果不注意的話,會以為只是青筋浮現罷了,但衣翩翩一眼就看出不對勁。
她一把抓起金針,眼睛眨也不眨地連下數針,這些金針全是特製的針管,針芯中空,因此當針頭插入體內時,血流便會順由針尾噴出。
她冷靜地看著噴出的血流,一如她所猜測的,是紅中帶青的血水。
帶著青澤的血水急速噴盡後,鮮紅的血液才汩汩流出,雖然血液流動的速度已趨減緩,但衣翩翩還是迅速地為男子止血,以免他失血過多導致氣血不足。
雖然流掉了一部分毒血,可光是如此還無法完全解毒。
因為這種毒的毒性刁鑽,會隨著人體的血液流動不斷改變方向,所以才會一會兒出現在印堂上、一會兒出現在手臂上。就不知接下來又會轉移到哪兒?
衣翩翩轉頭看著那張滿佈痛苦的男性臉龐,不由得好奇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中這種狠毒的食毒?」
昏迷中的男子當然無法回答她,然而這時的他們都還不知道,他們這一生將會因此而牽扯不清……
第二章
初春風寒,涼氣逼人,單煦披了件滾著黑貂毛的大氅走到院落。
略嫌單薄的身子骨禁不起寒風吹拂,不由得咳了幾聲,可即使如此,他卻沒有繼續悶在屋裡取暖,反而走到院落觀賞初春的景色。
雖然在節氣上已屬春天,但院落中的花草卻仍是一副寒冬中的蕭瑟景象,遠方不時傳來兒童施放爆竹的聲音。
單煦微微笑開了臉,他喜歡這個院落,正因為這裡是全單府最能清楚聽到附近孩童玩耍取樂的地方。
近幾年,他的身體每況愈下,逼得他足不出戶,像這樣坐在院落聽著小孩們熱鬧的嬉耍聲,反倒成了他唯一的樂趣。
方纔他隨意在府中繞了幾圈,看到他這個該當家做主的人即使臥病在床,府中的一切仍運轉得很順利,這讓單煦不由得安心了些。
最近一年來,由於他的體力急速轉壞,單煦不得不將部分權力下放,商行的事除了較為重要的決策外,就全交給信任的帳房及掌櫃決定,至於府中的事務則托請舅舅代為處理。
關於商行的事還好處理,但要交付府中事務這麼重要的權力,也不是沒有人反對,而反對最烈的,就是他的妹妹,也是單府的千金大小姐——單蝶兒。
畢竟這位舅舅是他們繼母的兄長,與他們又無血緣關係,也難怪蝶兒會不信任他,但現在看來,這個舅舅做得並不壞。
單煦微微吐了一口氣,纏在心頭的大事勉強算是解決了一件,接下來就是……
「哥,你怎麼又跑來這裡了?」
說人人到!單煦苦笑了一下,只見他的寶貝妹妹擰著細眉,與他有幾分肖似的小臉掛著不贊同的表情走過來。
「就算要來這兒,起碼也待在亭子裡,少吹點風嘛!」
說著,單蝶兒拉著哥哥往小亭走,一邊還朝著來時路嚷著——
「嫂嫂們,我找到哥哥了。」
話一落,院落裡立刻出現了四名標緻的美人,有的手拿暖爐、有的捧著熱茶,行動迅速地全湧了過來。
「相公,今兒個風大,你怎麼沒帶懷爐出來?」
「是啊相公,瞧你的唇都凍得發白了,趕快喝口熱茶暖暖身。」
「這是我剛剛熬好的八寶粥,大夫說吃這個可以保養身子。」
「相公,要不要再加件外衣或毯子?還是讓我去把亭子四角的布簾拉起來,擋擋風?」說著,她就準備要動作。
「小嫂子,你別忙著拉簾子了,反正哥哥就是喜歡坐在這兒吹風。」單蝶兒無可奈何地阻止著。若不是哥哥愛坐在外頭,她們怎麼可能會這麼熟門熟路地拿著各式保暖物品四處找人?
「可是相公他……」去年夏末才剛娶進門的第四個小妾,還不瞭解自己相公的性格,只知道自己應該努力照顧好相公體弱的身子。
當年若非相公出手相救,她早就淪為地方惡霸的玩物,雖然嫁到單府只是當個小妾,但她知道這已經是千幸萬幸了。
「大家別忙了,都坐下吧!」單煦笑著說道。
雖然有五美環繞在旁,但單煦卻不像傳聞中好色,懂得享用他的四名小妾。這並不是因為有妹妹在一旁看著,而是另有更深一層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