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撥鼠天生好動,若是將牠關在太過密閉幽暗的空間,很容易造成牠因焦躁不安而變得神經兮兮,若是長時間囚禁,更會因大量耗損氧氣而窒息休克。
半夜時分,當小奇奇被送到醫院時,只剩最後一口氣息,它的生命跡象幾乎消失,只剩下微微的體溫。
「小奇奇……」毛時珍在獸醫旁邊不停地叫喚牠的名字,可牠全身還是軟趴趴的,不管她怎麼搖怎麼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獸醫為牠打針,並做了急救措施,可努力了老半天,還是沒什麼進展。
「醫生,情況如何?」雷御風眉頭緊鎖。他很清楚這只土撥鼠對時珍的重要,所以不敢掉以輕心。
獸醫臉色沉重地道:「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土撥鼠的生命本來就比較脆弱,加上牠又被悶在鐵盒裡很久,換成是人也會受不了,能撐到現在算是奇跡了。」
「醫生,那你的意思是說……」
獸醫看過太多寵物和主人間的生離死別,不管他說得多麼婉轉,事實總歸是事實,仍舊是無法改變的。
「可能……沒救了……」
「沒……沒救了……」毛時珍含糊地重複著這字眼,眼眶早就蓄滿淚水,她搖頭,不想承認這事實。
「醫生,你剛不是說還有點微弱氣息嗎?怎麼現在……」看到愛人傷心欲絕,就連一向穩重的雷御風也失控了。
「我說過了,土撥鼠本來就很脆弱,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了。我想,應該是牠感覺出有你們在身邊,所以就放心離開了。」很多寵物都是這樣,會在看到主人最後一眼時,才安心離去。
「但牠剛剛明明還有氣息的!」
「寵物跟人一樣,也是有迴光返照,至少牠在你們手中離去,我想……牠應該不會有遺憾才對。」
獸醫知道再多安慰的話也沒有用,只有讓飼主自己慢慢平復心情。
毛時珍全身發抖,她伸手抱起冰冷的小奇奇,牠一向閃亮亮的眼睛,如今只是靜靜地閉著,不管她再怎麼喊牠,也不見牠的回應。
「小奇奇——」她的心就像被刀子割過,痛得她難以呼吸。
「時珍,我們已經盡力了,就讓小奇奇……好好地去吧……」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在一旁守護她。
都是那個女人!「我要她還我的小奇奇來!」毛時珍火大地說完,抱起小奇奇便衝出動物醫院。
雷御風追上去,攔住她。「妳冷靜點,小奇奇走了,妳現在去找香緹理論,小奇奇也活不了。」
「我受夠她了,要不是她,小奇奇也不會死得這麼慘。都是你,你也有份,既然已經不愛她了,為何還要讓她住你那裡,要不是你縱容她,她也不敢做出這種事來……」她把氣發洩在他身上,怪他跟紀香緹要斷不斷的,不愛對方幹麼還跟她住在同一屋簷下?
雷御風沒有反駁,只道:「好,都是我不對,妳要怎麼怪我,我都沒話說,但我只要求一件事,妳先冷靜下來,我不想看妳這個樣子,妳氣急敗壞的樣子會讓我心疼、讓我著急,妳知道嗎?」
他包容的口氣讓她難堪,明知道這件事跟他完全不相干,她只不過是想找個發洩的出口,可是……面對小奇奇的死,她怎能不激動。
他哪會知道在魯世偉離開她時,只有小奇奇陪伴她度過漫長寂寞的夜,也是因為有小奇奇的幫助,她才會知道他的可靠,是牠幫她選擇了他的,是牠肋她一臂之力,讓她有再次談戀愛的勇氣。
要不是小奇奇慧眼明識,她說不定到現在都還不願接受任何一個男人。
「我的事讓我自己來處理,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他臉色驟變。「不行,以妳現在的情緒,我不會讓妳處理任何事情的。」
「我只想討回公道,我只想讓她付出殺死了小奇奇的代價。」她一手甩開雷御風,卻又被他緊緊拉回懷中。
「不要這樣,妳再有任何的閃失,我都會承受不起的……」
街上紛飛的雨絲和往來車輛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毛時珍的身子,她站在紅磚道上,全身冰冷,只有雷御風摯熱的身體帶給她溫暖。
她眼色迷茫,想到他剛剛的那句話,再看看手心裡那冰冷的小奇奇,這一刻,她聽懂他的話了……
小奇奇對於她,就像她對於雷御風,如果她因一時的衝動而鑄下難以彌補的大錯,那在這世上,不就多了一個傷心人?
他的手臂還緊緊環住她,她不禁將頭靠在他肩上啜泣著,只盼望雨水能帶走她的心情……
*** *** ***
到後來,她還是原諒了紀香緹,因為從她呆滯無神的表情看來,想必也正受到良心的譴責,並不好過。
小奇奇離開後第三天,紀香緹也打算回羅馬去了。
離去前,她沒有拿走那把小提琴,而且還主動將它送到毛時珍家裡。
雷御風這整天都待在毛時珍家陪她,處理完小奇奇的後事後,他擔心她一個人在家會觸景傷情。
當門鈴響起,他猜應該是紀香緹來了,於是走過去開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要走了?」
「嗯,這把琴……我要還給時珍……」她一直低著頭,這兩天她的身心受著極大的煎熬。
「好,我代她收下。」他口氣冰冷。「還有事嗎?」
「我……能不能親自跟時珍道歉,這兩天……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一直不敢來找她,可是今天我就要離開了,再不說……我心裡一輩子都不會好過的……」
雷御風沒有回答,倒是毛時珍走過來道:「進來吧,有事別站在門口說。」
紀香緹鬆了一口氣,至少毛時珍沒有趕她,還讓她進到屋子裡。
「關於小奇奇的事,我感到很抱歉……」進屋後,她很誠懇地道歉。
「如果小奇奇的死,能夠換來今後妳對生命的尊重,我想,牠的犧牲才算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