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終結苦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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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羽沛坐在窗口,腳下是屋外庭院,頭上是滿天星辰,白色紗幔在身後飛揚,斜靠窗邊,淚水濕了窗緣。

  笨蛋,妳怎以為他對妳有意願?

  沒有,連一點點的蛛絲馬跡都沒有,從來,他對她,除了冷漠與譏諷,其他的統統沒有。什麼叫做自作多情?什麼叫做一廂情願?念這麼多的書,她怎不曉得,人是最難勉強的物種,她竟然想去勉強一份不屬於自己的心情,居然以為默默守候會換來感動。

  她是智障,絕對是智商低於三十的重度智障!

  智障到以為看著他,便會感到幸福,以為沒有所求的愛情最聖潔,哈!她哪裡沒有所求啊,她但求他看見自己,在他生命的每一天。

  笑死人的聖潔、笑死人的自以為是,她的頭腦壞得很凶。

  頭在窗邊敲著,一下、一下,一下比一下更重,她該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該用隱形術讓自己不被看見,她恨自己、恨死自己的愛情。

  能把心刨去就好了,那麼胸口就不會犯疼痛,不會讓淚水不斷往下流,她可以大言不慚說,愛情是什麼東西,她看不上眼,她的生命不值得為它流連。

  右手握起拳頭,敲擊胸口,不停不斷,她要敲碎疼痛感、敲碎殘餘的自尊。

  手在抖、心在抖,她的發抖是種無可救藥的不自覺行動。

  顏喻菁的端麗在心頭,湛鑫對她的親暱也在心頭,那樣一對珠聯壁合的男女啊,連老天看了也要喜愛,她怎能自我托大,以為自己能意外出線?

  說得好,他的確不會愛她,他有更好的女人值得愛,憑什麼來將就自己?

  認真想想啊,辛羽沛,你對他有什麼意義可言?妳不過是個替代品,暫且為湛平哥療傷止痛的替代品啊,他留下妳,不為情義,只因妳的僅存價值剛好是他所需要;老奶奶對妳何來侮辱,妳本來就是拿人錢財的下人,妳沒有資格進入關家世界……

  她自卑、自恨,她看不起自己,她想把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

  像攤爛泥,她垮在窗邊,發呆。

  停止思考、壓制情緒,含在眼眶的淚水努力不讓自己下垂。她什麼事都不做,單單靠在窗邊,一分、十分、一小時、兩小時……

  坐了多久?不曉得,同樣的姿勢讓她全身發麻,但酥麻感傳不進知覺中樞,她成了破布娃娃,在夏夜,在夜風拂過的夜晚,獨自心悲。

  湛鑫用力打開門,她沒注意到他的侵入,依然維持著同樣的動作。

  送喻菁返家後,他在下車時發現她坐在窗邊。多麼危險的動作,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夜色裡,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那動作姿勢在在顯示她的傷悲正在進行。

  不多想,他衝進她房間,門扇強大的撞擊聲沒擾醒她的冥思,砰地,他用力關上門,她也沒回頭,大步走向她,他才發現她望向月亮的雙瞳空茫。

  「妳在做什麼!」

  他憤怒狂吼沒叫醒她,同樣的動作、同樣的姿勢、同樣的……悲傷,她與世界隔絕。

  「辛羽沛!」

  這回他加上動作,把她整個人往後拉扯,拉進窗內。

  緩緩抬眉,她終算看見他了,迫不及待地,她掛起笑容。

  原來裝笑,並沒有想像中困難。「湛平哥找我嗎?我馬上過去。」點頭,她說。

  走兩步,他伸手將她抓回來。

  「妳知道現在幾點?」

  「幾點?」

  她低頭看看腕上九十九塊的手錶,表又停了,真糟糕,老是搞罷工,她拍兩下表面,要求指針為自己妥協,但它有自己的意志,不想應和她的要求。

  「對不起,我不知道幾點。」

  退兩步,她和他保持距離,決意遵奉他的命令,不對他造成困擾。

  「妳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她的腦漿是一片混亂,不明白他高難度的問話。

  搖頭,再退兩步。

  她不曉得多少公分才算安全距離,但她會盡量保持。

  「對不起。」

  聽懂了嗎?她的意思是對不起,對不起她不曉得他有個聰慧亮麗的青梅竹馬,不曉得她的愛情是他的困擾,更不曉得她的喃喃自語讓他覺得憎厭。所以不會了,「自然」消失,辛羽沛隔絕,交集線解開,他們站在平行點。

  「妳想做什麼?跳樓嗎?」

  跳樓?羽沛點點頭,聽起來是個不錯的辦法,運氣好的話,她可以上天堂和爸媽、姊姊在一起,團圓……是她夢想過千萬次的場景,就像今夜的關家,沒有隔閡,沒有傷害,有的是一家人在一起快樂的聚餐。

  多好啊,她夢想有個家很久很久了,要是跳下去,達成夢想……對,那麼容易的事,她怎麼就沒想到?笨了,對,她肯定是發笨了。

  再次走近窗口,她揉揉眼睛,往下望,目測起樓層高度,這高度恐怕不夠,也許,她該再往上爬兩層。

  她居然點頭、居然在笑、居然二度走到窗邊?

  湛鑫氣瘋了,抓過她的手,低聲對她咆哮:「妳以為做這種事情可以改變什麼!」

  改變?羽沛皺眉,怎麼他說的每句話都那麼難懂。

  「不會的,就算妳跳下去,我也不會喜歡妳。只要妳一天不死,妳就必須負起責任,在湛平身邊照顧他,因為那是妳們姊妹欠湛平的。」

  終於,他的話提醒了她,這下子,她徹底清醒,徹底聽懂他在說什麼。

  想笑,才發覺自己的臉繃繃的,是淚痕嗎?大約吧,她的傷心全掛在臉上,她的自尊讓淚水沖了去,眼前的自己膽怯懦弱,眼前的自己像個想用眼淚把男人留住的小女生。

  轉身,不顧他的想法,她進浴室沖臉,洗去淚痕,抹去悲哀痕跡,再度走出浴室,她掛上驕傲與淡漠。

  「我想你誤會了。」振起精神,羽沛走到窗邊,關上窗戶,停止了翻飛的窗簾布。

  「我誤會?」

  擰眉,她很該死,該死的不擅長演戲,卻認為自己是個高明戲子。

  「我只是在練習明天的畢業生致詞。」

  說謊、癟腳劇本!「需要坐到窗戶邊練習?」他嘴邊貼上譏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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