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終結苦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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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瞄一眼身後的飲料機,沒辦法,她只有兩張百元鈔票,沒有硬幣銅板。再等等吧,等待天亮,等另一個乘客出現,同他兌換錢幣,拯救自己可憐的喉嚨。

  拉拉身上衣服,她把自己埋進薄外套裡,睡吧、睡吧,睡著了,時間過得比較快速,就這樣,半夢半醒間,她恍惚入眠。

  遠遠地,他的車子停在五公尺之外,坐在駕駛座裡,湛鑫的臉色鐵青。

  昏黃的夜燈照在羽沛身上,她睡得毫無防備,小小的外套蓋不滿她的身子,黑色學生裙撩到膝蓋上方。愚蠢!這時候碰上歹徒,她連喊救命都可以省下來了。

  平穩的呼吸添加速度,不明所以的憤然襲心,該死的笨女人,她以為自己很行?

  用力踩油門,把近光燈調成遠光燈,亮晃晃的光線照在她身上,原就睡得不安穩的羽沛被驚醒,帶著警戒神色,她彈起身,手臂靠在額間,努力辨識車內來人。

  用力下車,用力關上車門,砰一聲,她明顯地縮了縮身子,抱起行李往後退兩步。

  她也會怕?

  哼!現在才害怕會不會太慢?跨開大步,他往她的方向走去。

  面對亮光,羽沛看不清對方,直覺想逃跑,於是她轉身,用所能的最快速度跑開威脅。

  「辛羽沛,有膽子妳就再跑一步試看看!」他停下腳步,對著她的背影大吼。

  停下腳步,她認出他的聲音。

  緩緩地、遲疑地,她轉過身,面對湛鑫。

  瞇緊眼,想再看清楚些。是他嗎?是吧,才一個下午的相處,她便熟悉起他的聲音、他的動作語調,熟悉他對自己的不耐煩。

  他來尋她?該不該為此開心?因為他在意自己?

  算了,怎能這般自我高估,他為的是湛平哥,為她能代替姊姊撫平湛平哥的傷口。低眉,這種「因為」哪裡和「在意」扯得上關係。

  心酸酸,為了一個談不上熟稔的男人。

  該不該走回他身邊?

  假設驕傲抬頭,她當然該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問題是,驕傲不對,況且……她已經自我承認,驕傲是種錯誤表現。

  咬唇,捏緊拳頭,她花五分鐘考慮,然後把行李背在肩膀,往他的方向走去。

  車燈依然耀眼,她仍舊看不到他的面目表情。

  他在生氣?肯定的,他對自己生了一整天的氣,往後可能還要氣上好一段日子,因為,他和關奶奶同樣認定,是她們姊妹奪走湛平哥的美滿人生。

  她走回頭了。

  上揚的是眉梢、是唇角,是他松卸下來的心情。

  從駕車出門開始,他的心提上半空中,擺擺盪蕩,是慌亂、是焦慮,是厘不清的失落與恐懼,這種情緒用來面對一個陌生女子不合宜,但,他就是。

  短短幾步路,她像走了幾輩子,她不曉得如何面對他的憤怒,不曉得他會不會毀約,不肯帶她去見姊姊?更不瞭解他是否在自己與關奶奶中間有了為難?問號在胸口串聯,串得她心驚膽顫。

  她在發抖?是害怕?

  很好,還懂得害怕!雙手橫胸,他等她來認錯。

  認錯?認什麼錯?要她說──對不起,我不該和老奶奶吵架,不該在她罵姊姊時頂嘴?算了,這種認錯比挖苦人更酸。

  或者要她說──抱歉,我應該躲在關家大門外面等你來找我。更不通了,這種說法,他會認定她在嘲諷他。

  那麼,她要怎麼開口?不知道,他無法替她找到台階下,只能靠她自立自強。

  問題是,她沒說話,在咬爛了下唇,一步當十步走,好不容易走到他面前時,她伸出手,手心裡有一張百元鈔票。

  什麼意思?想用一百塊錢換取他的諒解?

  她以為他那麼廉價?眼光多了兩分冷然,他不說話,等待她的解釋。

  吞吞口水,她鼓起勇氣,等待讓他失去耐心,但他執意等到她的答案。

  「可不可以換給我零錢?」

  換零錢?他想扭下她的頭,找找裡面的組織和正常人有沒有差異。

  照常理,他該冷冷嘲弄她幾聲,或者吼她兩吼,吼出她的正常意識,但他居然沒有,掏掏口袋,掏出幾枚十塊錢,遞到她掌心間,也沒數數自己給的錢數夠不夠,就把她的一百塊挑進自己的口袋裡。

  她看著他的動作,很明顯的心疼不捨在眼底閃過。想抗議?好啊!他等著。

  悶笑在肚裡,他等著她下一步動作,但……很可惜,她沒抗議。

  轉過身,羽沛奔到飲料機旁,投出兩瓶最便宜的鋁箔包飲料。插入吸管,低頭,她像渴了幾百年的水蛭,遇著鮮血便迫不及待,不過短短十秒鐘,她喝光兩瓶飲料。

  不過,這顯然還不夠。她低頭數數手中銅幣,猶豫再猶豫,一枚銅板在投幣口徘徊半晌。

  不過十塊錢,需要考慮那麼久?

  湛鑫大步走到她身旁,二話不說,搶走她手中硬幣,塞進投幣孔。

  「那……」

  「那什麼?」

  他把飲料交到她手中,她的確該餓了渴了,從中午到現在,她連半口水都沒喝,他一心在湛平身上,沒有照管到她的腸胃。

  青春期,是正在成長髮育的時間,她的飢餓很合理。

  把飲料塞回他手中,她不喝,她要十塊錢。「你把錢用掉了,明天坐公車……錢不夠。」

  「誰說妳要坐公車?」

  插上吸管,把飲料塞進她嘴裡,她嚴重的「發育不良」,哪裡像個青春期小孩。

  「我只搭得起公車。」

  她實話實說,但貧窮不代表自己和下等社會掛勾,總有一天,她會憑借自己的能力成為社會的中堅分子。

  他聽懂她的意思了。「妳還是要離開?」

  「關奶奶並不歡迎我。」

  「辛家姊妹做事,會在乎別人歡迎或不歡迎嗎?」他諷刺。不等她反應,他又拋下一句:「如果妳明天還打算去看辛羽晴的話,自己上車。」

  說完,他坐回駕駛座,等十秒,然後打檔回車,未加速,他從後照鏡裡看見羽沛向自己跑來。

  贏下第二回,勝利者是他──關湛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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