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劇烈拉扯之際,只見沈蓉兒便便的大腹竟突然掉了下來,把眾人差點嚇掉了魂,但數十雙眼定睛一看,地上既沒血也沒肉,只有一個圓鼓鼓的花枕頭躺在地上。
沈蓉兒臉色瞬間刷白,盯著地上那個枕頭,一時之間也慌了。「我……我可以解釋──」
「老爺、夫人,您們瞧!姨夫人替妳們生了個胖娃娃呢!」七香故意大聲譏諷道。
慕容寧不敢置信看著沈蓉兒。「妳……懷孕是假的?」她不敢相信,這些日子以來的心碎、痛苦與折磨,竟然全都是因為一個陰謀而起。
頓時,現場更為喧嚷混亂,每個人全用嘲笑、輕蔑的眼神睨著沈蓉兒。
沈蓉兒白著臉,這種當場露餡的難堪讓她惱羞成怒,一想到自己穩坐的嵇家少夫人寶座沒瞭望,她更是打從心底恨起慕容寧。
都是她、都是她!要不是她,自己早就是嵇家的少夫人,再也不是窮困無依的賣菜女,永遠也不必過三餐不濟的苦日子──都是因為慕容寧!
沈蓉兒赤紅著眼,發狂似的突然白頭上拔出一根髮簪,朝慕容寧衝了過去。
「我恨妳!我要妳死,叫妳永遠也搶不了我沈蓉兒要的東西!」
這一切實在太突然,沒有人來得及阻止那根尖銳的髮簪硬生生刺進慕容寧的頸子裡,現場夾雜著丫鬟的尖叫,一切都在轉眼間開始與結束。
「寧兒──不!」當嵇仲軺看見慕容寧宛如一隻布娃娃,軟綿綿的往地上倒,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他衝上前去,將沈蓉兒惡狠狠的推開,把慕容寧的身子緊緊抱進懷中,試圖用手壓住不斷滲血的傷處,他發狂似的大吼。
「快去請大夫來──快去!」
所有人全亂成一團,嵇夫人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驚嚇,整個人昏了過去,而七香站在主子身邊哭得亂七八糟,家丁們則是急忙奔出門去追捕趁亂逃出的沈蓉兒。
「寧兒,妳會沒事的,大夫馬上就會來了──沒事的!」他抱著手中面色愈發蒼白的小人兒,不停的安慰她道,但事實上,他卻一點把握也沒有。
他從沒想到自己會有失去她的可能,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要是沒有她,他的生命完全沒有意義。
抱著慕容寧,他拚命在心裡祈求上蒼別帶走寧兒,他願意付出任何一切代價,包括他自己,來換回她!
「別丟下我,寧兒,求求妳!」嵇仲軺緊緊抱著她,哽咽低喊:「我愛妳,我不能失去妳,求妳,別睡!看看我,別閉上眼睛,寧兒──」
那雙清澈的眸逐漸迷濛渙散,卻仍固執的想多看他幾眼。「軺哥哥……」
軺哥哥?
這聲叫喚讓他渾身一僵──
夢境中那些畫面,那一聲聲稚嫩的叫喚,以及那雙似曾相識、清澈無瑕的眸。他的視線不由自主觸及她手背上的那個月牙傷痕──
他記起來了,大雨中的那個小女孩就是她!
「小兔兒?」他喃喃吐出一句。
「你記得……你……終於記起來了……」她欣慰的笑了。「我說過,打從你救了我……那天開始……我就一輩子認定了你,再也不會變……」
「我懂、我懂,求妳別再說話了!」
「讓我說,我怕咱們……」她冰冷的小手哀求的緊握著他,卻顯得那樣虛弱無力,叫他心口一陣痛。
「別胡說,咱們往後有的是時間,我們會有一輩子那麼長,而且下輩子,我要再娶妳為妻。」他強擠出笑容安慰她。
望著他溫柔的眸,一如當年他救了她那天一樣。
「我只要這句話……就夠了!」
含著抹滿足的笑,她慢慢的閉上眸子,直到那池澄澈的湖水,再也看不見──
尾聲
溫暖的南風,自芭蕉葉下吹拂而來,用過午膳,嵇仲軺半臥在雲苑的樓閣裡那張花梨木三圍屏的貴妃床上,懷裡擁著妻子一同小憩。
他們並沒有入睡,兩雙滿含寵愛的眼眸,深深凝視著正在花園中撲著蝶兒玩耍的小盼兒,以及尾隨在後頭,緊張得像只老母雞的七香。
「小小姐,小心呀,當心摔跤了。」七香恨不得趴下來當塊墊子,讓小盼兒睬在她背上。
七香窮緊張的模樣,惹得慕容寧忍不住掩起小嘴,偷偷悶笑。
「在笑什麼?」嵇仲軺充滿深濃愛意的黑眸,轉向臥在懷中的妻子。
「還不是七香!你瞧她緊張的模樣,像不像劉大嬸養的母雞?」
嵇仲軺挑眉朝花園裡望去,七香正呱呱追著小盼兒,求爺爺、告奶奶地哀求小盼兒別跑了,那模樣──唔,還真有幾分相像呢!
「七香年紀也不小,快二十了呢,改明兒個,該給她說門親事,許配個好人家了。」嵇仲軺盤算著。
「我正這麼想呢!」果真是夫妻倆心有靈犀,他所說的,正是她心中掛念已久的事。「你在商場上的人脈廣,就勞煩你多留意。雖然我實在捨不得七香,但總得為她的幸福著想。」
「那是自然!」嵇仲軺一口應允,一雙大手溫柔的沿著她的潔白玉頸輕撫著,突然間,他摸到了一個傷疤,剎那間又重新勾起了一年多前的可怕回憶。
他突然用力將懷中的慕容寧緊抱,像是怕她突然消失在懷抱裡似的。
「軺,事情都過去了,我人不還好端端的活在這兒嗎?」看出他的心思,慕容寧輕鬆地說著,實則鼻頭已微微泛酸。
想到當時那種生離死別的痛,至今她想起都還覺得斷腸。
「幸好老天爺慈悲,在最後的生死關頭將妳還給我。」他感激也感恩老天爺待他不薄。
「像你那樣的瘋狂叫法,老天爺怎敢收留我?」想起當時他幾近瘋狂的模樣,她仍覺得心被擰得好緊好緊。
若說這不是愛,還能是什麼呢?
「我永遠也無法原諒沈蓉兒。」嵇仲軺恨恨說道。
「算了,沈蓉兒都已經瘋了,天大的恩怨,就一筆勾消吧!」
「我簡直不敢相信,她竟會是這麼一個可怕的女人,差點就害死了妳,害死盼兒──」他的話驀然哽在喉頭,再也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