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熟悉而又好聞的氣息安慰著吉雅緊繃的神經,就連時不時抽痛的小腹也覺得舒服多了呢!
身體覺得輕鬆了,就有了更多觀察的興致。
呵呵!那個大臣的大鬍子亂蓬蓬的,好像一柄大掃把;那個臉紅紅的,就像一隻剛下過蛋的母雞;還有那個言必稱「臣願為皇上肝腦塗地」的……
終於,吉雅游移的目光轉到了皇帝身上。高大的身軀、方正的大臉、嚴肅的表情……乍看還真有些像她記憶中的父親呢!
不過做皇帝可算是天底下最辛苦的一件事了,就算下面說著無聊的事,也還得做出一副正襟危坐、全神貫注的樣子。
這要是換作她,真憋也憋死了。
吉雅渾然不知自己正直直盯著大元的皇帝陛下,又是搖頭又是歎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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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坐得高就有這點好處,從他這裡看下去一覽無遺的,大臣們在下面做什麼小動作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幾乎從早朝一開始,刑部侍郎和吏部侍郎就開始爭吵了。如今爭來辯去早就忘記他們出列的初衷了,而是揪著對方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在那裡吵得臉紅脖子粗的。
看他們這激動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為身在朝堂,恐怕就要揮老拳相向了吧!皇帝惡質的想。
他不時用幾聲含糊的「嗯嗯啊啊」表示朕還在聽著呢!事實上他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他們身上了。
哼!就這麼幾張老臉天天吵、月月吵,連台詞都沒什麼翻新,他們不覺得煩他也看得有些生厭了。
聽鐵穆耳說,那個衛南女將軍是個有趣的女人,希望她不要讓他太失望才好。皇帝的一雙狐狸眼在人群裡搜尋著。
驀地,他的視線停駐在那對年輕人身上。
好啊!該說他們太大膽妄為,還是愚蠢無知?在威嚴肅穆的朝堂上居然旁若無人的靠在一起,還對他評頭論足的。
哼!皇帝的臉色有些難看。
「唉∼∼」做皇帝還真是辛苦。看見皇帝眉頭緊皺一副很煩惱的樣子,吉雅渾不知自己已經歎息出聲。
「別──」莫日根剛想阻止,可一直在仔細觀察他們的皇帝,幾在第一時間就捕捉到這細微的歎息。
「烏愛卿,妳想說些什麼呢?」龍口一開,就直指吉雅。
「你是在問我嗎?」吉雅驚得用指頭指指皇帝,又指指自己。
天哪!莫日根忍不住呻吟了。
稱皇帝陛下為「你」已經稱得上大不敬之罪了,更何況還用手對皇帝指指點點的!
此時,朝堂上一片寂靜,就連剛才吵得不可開交的人都收了聲。
「嗯。」皇帝點點頭。
他的表情還算平靜,不過熟知皇帝本性的大臣們都知道這樣不代表天下太平。事實上,正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此刻越平靜就意味著接下去會越驚濤駭浪。
「我覺得……啊……」好、好痛!
「臣!」眼見形勢不對,莫日根也顧不得會被人看見了,伸手在她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以提醒她小心用詞。
「我──呃,不,臣覺得做皇帝還真是天底下最辛苦的一件事。」吃痛之下,她的心裡話脫口而出。
該死,稱呼是對了,但她說的卻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啊?!莫日根簡直是欲哭無淚。他已經能感覺到皇帝正用他冰冷的目光凌遲著他們。
連他這久戍邊關的外臣都感覺不對勁了,何況是那群天天在朝堂上混的老傢伙。
果然,一嗅到味道,堂上頓時議論起來。
「衛南將軍對皇上大不敬,臣懇請皇上處罰她。」
「衛南將軍自仗寸功居然藐視皇上,應該立即格去將軍之職!」
「……」
他們一個個站出來慷慨陳詞,內容也從一開始的懲罰,革職到後來的該死該殺。有些收了老夫人好處的,更是乘機推出了衛南小將軍,建議由他來接替烏吉雅的職位。
該死!莫日根雙手握拳,狠狠的瞪著這些落井下石的小人。
「烏吉雅,妳知罪嗎?」終於──皇帝開了金口。
「知罪?」不是要她進京來述職的嗎?怎麼忽然變成要她知罪了?吉雅不解的瞪大一雙明眸。
「嗯,既然妳知罪,朕就……」皇帝點點頭。
「皇上,臣請同罪!」皇帝的話沒說完,莫日根就截斷他的話頭跪下。
「該死,你是什麼人,竟敢搶皇上的話。」
「來人啊!還不亂棒打出去了!」皇帝本人還沒反應,刑部侍郎和吏部侍郎已經出聲斥責了。
「兩位愛卿似乎將朕的朝堂當成自家的後堂了。」皇帝的語氣是戲謔的,可聽在兩位侍郎的耳裡,卻讓他們嚇出了一身冷汗。
「臣知罪,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臣自請處罰。」頓時朝堂上又多了兩尊跪著的「泥塑木雕」。
「下跪的是何人哪?」皇帝不理他們,逕自轉對莫日根發問。
「臣衛南將軍烏吉雅麾下副將莫日根,給皇上請安。」莫日根叩首。
「原來你就是那個打敗篤娃的莫日根啊!」皇帝的狐狸眼微瞇,「讓朕想想,那是至元十七年的事了吧!」
海都是窩闊台大汗的兒子,一直不滿忽必烈繼承皇位,多年來一直虎視眈眈的想奪回皇位,而篤娃則是海都手下的得力大將;而衛南軍在杭愛山一帶駐守,主要也是為了防範海都東侵。
「是至元十七年三月。」
「嗯,就是這時候。」皇帝點點頭,「朕記得那時老將軍還替你請旨擢升,你怎麼到現在還是個副將呢?」
「臣魯鈍不足以擔大任,是以這些年一直在衛南將軍麾下效力。」
「你魯鈍?這不是在說朕沒有識人之明嗎?」皇帝濃眉一擰,臉色亦難看得很,才剛有一絲緩和的氣氛立刻就又變得緊張。
「皇上,臣沒有那個意思。」他急得出了一身的汗。
「哦?你這是說朕已經糊塗了,連你話裡的意思也聽不出來了?!」皇帝挑高濃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