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就不要做傻事,你看看皇上的眼睛。」元赤烈的語氣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莫日根朝皇帝望去,皇帝也朝他望來,虎眸和狐狸眼正好對上。
皇帝的狐狸眼沒有殺氣,反而有一種笑意!
這是怎麼回事?莫日根不由呆怔了。
「拿下!」說這話時,皇帝的狐狸眼還是微笑的。
「該死!」莫日根跳起來,只一招就奪下侍衛的刀,可元赤烈的刀也同時架在吉雅的脖子上。
「莫日根,你還不放下刀?」
「莫大哥,你別管我!」元赤烈和吉雅同時喊道。
因為聲帶振動,鋒利的刀口在她纖細的脖子劃開一個血口子,細細的血絲慢慢的沁出她蜜糖色的肌膚。
「元赤烈,你這個卑鄙小人!」「鏘啷」一聲,莫日根將奪來的刀丟在地上。
「承蒙誇獎。」元赤烈大腳一掃,將那刀掃到他構不到的地方,「忘了告訴你,我做事一向只求結果不問過程。」
大元朝堂可不是邊關,只要會打勝仗就行了。看似平坦的金鑾殿實則荊棘密佈,稍不留神就會將人刺得遍體鱗傷,甚至墜入深崖不得超生。
今天的事就當是給這兩個天真的傢伙一點教訓吧!
「你──」莫日根不由氣結。
「皇上,請指示這兩人該如何處理?」元赤烈也不理會他的氣急敗壞,向皇帝請示道。
「先關入刑部內牢,再擇日審理。」皇帝下令。
「是。」侍衛們轟然應道。
隨後由元赤烈親自帶隊,將兩個人把押入刑部內牢。
戲都看完了,再繼續面對這幾張熟悉的老臉、聽那些陳腔濫調也沒什麼意思。皇帝意興闌珊的揮一揮手,表示早朝到此結束。
「退──朝──」
「謹遵皇上之命,恭送皇上聖駕。」在內監尖利的嗓音中,群臣恭送皇帝離開。
「唉!」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有新的樂子啊!走出金鑾殿,皇帝忍不住望天歎息。
衛南將軍及其副將因為觸怒皇帝被打入刑部大牢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成為上至朝臣下至平民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第五章
最早蒙古的官吏都是世襲的,而隨著王朝的建立,這種世襲制的弊病就逐漸顯露出來。因此,忽必烈即位後就廢除了原先的官吏世襲制。
衛南老將軍雖是漢人,卻在早年對皇帝有過多次救命之恩,而為了嘉獎他的忠心,皇帝特許衛南將軍一職仍沿用世襲制。
隨著皇權的鞏固,原先分散在諸將手中的精兵也被皇帝抓到手裡。那些昔日手握重兵、叱吒一時的將領們,現在僅能轄制自家府中數額有限的士兵。
衛南將軍麾下卻依舊有精兵十萬,還是由兵部統一放餉,而由將軍府自行轄制。自老將軍過世後,十萬精兵雖然分兵八萬戍守在杭愛山一帶,卻仍有兩萬之數留在京城。
在以前,這兩萬精兵或許不算什麼,可在現今卻是大數目;何況,衛南軍是將軍府單獨轄制的,就連掌管京畿的府尹也無法插手衛南軍的事。
自代理衛南將軍的烏吉雅入獄後,關於這十萬人馬該由誰來掌握的事,在朝中激起了軒然大波,各色人物紛紛登場。
本來大家都以為烏吉雅入獄之後,衛南將軍的位置就非她的弟弟烏予易莫屬,可是連等了好幾天,皇帝都沒有要任命烏予易的意思。
於是又有消息傳出,說皇帝有意在烏氏家族內部選賢。
誰能登上衛南將軍的寶座,誰就是大元王朝當之無愧的新貴了。這種麻雀變鳳凰、鹹魚大翻身的好機會,幾輩子都未必能遇到一次,就算希望再渺茫也要試一試啊!
於是各方勢力勾結、內鬥、陷害……
這些人若要說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將烏吉雅徹底拱下台,他們才可能坐上將軍的寶座。
將軍府的老夫人更是在朝臣中多方活動,打點了不少人為衛南小將軍說項。
才短短幾天工夫,參現任衛南將軍烏吉雅的奏折,和保舉衛南小將軍出任將軍的奏折,如雪片似的飛到皇帝的御案上。
而底下的人都快爭破頭了,皇帝的態度卻依舊諱莫如深,不殺、不放、不審、不授,局面就這麼僵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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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如同所有的監牢一樣陰森潮濕、鼠輩橫行。受刑的慘叫不分早晚的迴盪在四壁間,常年累月下來,混濁的空氣總是混合著一股膿血的腥臭。
京城裡人人都知道,不管是什麼顯赫角色,只要入了這刑部大牢,就等於一隻腳踏進了地獄,甚至連死亡都是一種仁慈了。
也是因為意識到這點,關在內牢裡的人犯一個個目光呆滯、死氣沉沉的,一雙雙混濁呆滯的眼裡瀰漫著比海更深的絕望。
只有老鼠最為活躍,「吱吱吱吱」尖嘶著,穿行於黑暗之中。
深夜,兩個獄卒拖著受刑之後的犯人,拖曳著穿過狹窄的通道。
沉重的腳鐐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牢房裡不時傳出被吵醒的不快嘟囔,卻在獄卒的厲聲喝罵中很快消了音。
莫日根也被這拖曳聲驚醒了。
時序已經入秋,連日的陰雨使得牢裡更加陰濕入骨,僅靠那薄薄的一層草墊根本就無法抵禦寒冷。
自入獄後他和吉雅都是靠在一起睡。每當他在夜裡醒來,總會發現她有如一隻畏冷的小獸蜷縮在自己懷裡,讓他心生愛憐,情不自禁的抱緊她。
如往常般,他下意識的雙手一攬,可這次他的懷抱卻是空空如也。
「咦?哪去了?」莫日根睜開眼。
牢裡沒有燭火,從窄狹的小窗透進來的些微月光也不足以照亮什麼。用手支起身體,伸手連摸了兩次都沒摸到人,他的心裡不由有些急了。
該死,人在哪兒?該不會出事了吧?
莫日根按捺住滿心的恐慌,站在黑暗中側耳傾聽,這才發現她的呼吸聲從最遠的角落裡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