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近君情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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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奇特的感覺啊!在他雙手沾滿血腥後,他的心居然還會分辨是非對錯?!他原以為它早死了,灰飛煙滅、永不復生。

  但顯然他又錯了一次,他的心在見著她後,強烈地鼓動了起來。

  「你在這裡等一下,不准亂跑知道嗎?」她似乎很習慣下命令。

  他只感到莞爾。以他此刻傷重待亡的身軀,他能跑到哪兒去?地獄嗎?想必那是他唯一的歸處。

  袁紫籐跑出去約一性香的時間,再回來時,她穿戴整齊,手中還提著一隻大大的籃子。

  屈無常險些合上的眼皮在發現她後,勉強睜開了幾分。「你,不該再回來!」

  「我若不回來,我們兩個都會很難過。」她打開籃子端起一碗藥,那原本是她養生的大補湯,聽說裡頭的滋補藥材包括:天山雪蓮、長白老參、千年靈芝……等,常人一輩子也見不到一樣的珍貴靈藥。若非她娘是當今聖上的胞妹,袁家一切用度有皇室罩著,她終其一生大概也吃不著一帖;因為她爹只是個頑固的書獃子,枉顧皇上多番相請,他堅持留在家裡種田,幾乎氣死那位皇帝大舅子。

  屈無常的身體其實已經累極,他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內傷還有刀傷,大量失血讓他虛弱,但他強韌的意志力仍然迫使他支起了身體。

  「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殺你,不過……你的好奇心太強,看來我是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那可不一定。」她唇色的弧度是一分一分地揚起的,在到達最甜美的位置時,她的手指也跟著撒出了一撮淡黃色的粉末。

  屈無常不小心吸了一口,驚駭地瞪大了眼。「天迷散……」一種由邊境植物提煉出來的強烈迷藥,怎麼會出現在一座看似尋常的農莊中?

  但沒有給他尋求答案的機會,迷藥已控制了他的神智,砰的一聲,他半起的身子又重新栽回地面。

  「看來御醫叔叔給了我一樣好東西。」她的皇帝舅舅雖然不欣賞她古板的老爹,但還滿疼幾位外甥、外甥女的,尤其生得又瘦又小的她。

  反正天底下每一個人在看到她纖瘦的身體後,都擅自斷定她病得不輕、恐怕不久於人世了。這讓她非常地不開心,因為她的自由被限制住了。

  但也並非完全沒好處,最起碼看在她隨時會「駕鶴歸西」的分上,對於她的為所欲為,週遭人總抱著相當大的寬容。

  當然,這動不動就威脅著要殺她的男人例外。

  袁紫籐將湯藥放回竹籠裡保溫,另外自籃中取出一些刀傷藥和一隻針線包……沒錯,就是針線包。

  她看過御醫叔叔幫人縫傷口,自個兒沒試過,但她的針黹工夫向來為人所稱讚,娘親就說過她繡的紅燒魚看起來真像剛起鍋、色香味俱全的上等佳餚!

  走近屈無常身旁,她借用他的劍割開他身上的破衣,露出他傷痕纍纍的胸膛。「喝!」縱橫交錯的傷痕嚇得她手一抖,長劍險些掉落在他胸口多添一處傷。

  男人都這麼野蠻嗎?她也見過幾位哥哥使刀弄劍搞得滿身是傷,而眼前這傢伙瞧起來絕不會比她大哥年長,但摧殘自己的功力可高深多了。

  她在籃裡取出一些白色的綿布幫他拭淨胸口黏著乾涸血液與塵土的傷,然後拿起一瓶烈酒,毫無預警地倒在他的傷口上。

  「啊!」可憐的屈無常當下被痛醒。「你……呃!」

  在他開口的同時,袁紫籐把剩下的半瓶酒灌進他嘴裡。

  莫名其妙被灌了個微醺,屈無常打個酒嗝。「你幹什麼?」

  「這樣縫傷口的時候比較不會痛。」她開始穿針引線,用的是一種呈半透明狀的羊筋線,當然也是從她的御醫叔叔那裡摸來的。

  「縫傷口?縫誰的傷口?」他突然被嚇得有些兒呆了。

  她抬頭給了他一記白眼。「這屋裡就咱們兩人,誰的身上有傷口?」

  「我!」他指著自己,瞬間臉色大變。「你要用那根針縫我的傷口!」

  她瞇起眼,甜得像蜂蜜似的微笑又自漾開。「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在這裡等死。」

  「我不會死!」他低吼,在遇襲的時候已發出求救信號,他的兩位護衛文判、武判應該在不日內,就會依著他留下的痕跡找到這裡救他。

  「你確定?」她毫不客氣地伸指戳了戳他的傷口。

  「啊!」他悶哼,快疼死了。

  「你流了很多血,很多、很多。」多到她懷疑他體內的血是不是快流光了。

  「你不碰我的傷口,我就不會再流血了。」雖然他知道自己很虛弱,但這小女娃活脫脫是個小惡魔,他真要蠢到讓她救,他就死定了。

  袁紫籐憐憫地搖搖頭。「你很笨,你知道嗎?你現在還有力氣跟我大小聲是因為我剛剛灌了你半瓶酒,事實上你的身體已經不行了。再過半個時辰太陽完全落下後,這裡會變得很冷,你既沒火盆、也沒棉被,你確定可以熬到見明天的太陽?」

  他不確定!事實上,若文判、武判不能在日落前找到他,他大概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但讓一名六、七歲的小娃娃料理他的傷口,他不以為這生還機會會比等文判、武判尋來大。

  「小妹妹,你幾歲?六還是七?你懂得什麼叫縫傷口嗎?」

  對於他的輕蔑袁紫籐也不氣。這輩子被小覷慣了,人人當她是個活不久的小娃娃,他們會寵她,卻不見得會尊重她。

  「我快十一歲了,我娘十四歲跟了我爹,十五歲生我大哥,我想我就算不是個大人,也可稱為『半大人』了,『小妹妹』這稱呼似乎不適合我。」

  的確,女子十五及笄便算成年了,坊間更多十二、三歲嫁人的;到了十八歲還嫁不出去,那就叫老姑婆了。但她……快十一歲,卻教人怎麼也看不出來,尤其那副嬌小玲瓏的身軀,說她八歲都很勉強。

  袁紫籐不再跟他廢話,取出火摺子點燃掛在壁上的油燈,將長針放在火上烤了一會兒,便開始縫起屈無常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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