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純然的眼神,蔣希彥心頭忽然不受控制的一陣劇烈狂跳,不是酒喝多了,更不是吃了什麼迷魂藥,但他就是無法遏止那猛烈洶湧的情潮,忍不住俯身,進入了她……
夜已經深了。
他們激烈地做著愛,就彷彿不會再有下次,擁抱著彼此的體溫,索求著對方的唇,透明的玻璃窗映出兩人交纏的身影,就這樣直至黎明。
第七章
翌日。
隨著日照升起而清醒的蔣希彥,張開雙眼看到的第一個畫面,便是一個女人正背對著他坐在床頭,長長的鬈髮梳到左側前方,露出光滑的美背。她兩手背在身後,正在扣著內衣的後扣。
是沈嘉璐。
一瞬間,昨晚的回憶排山倒海地湧了上來,蔣希彥登時感到喉嚨乾澀不已,但同時內心又有一種難言的感受,許是微妙的欣喜吧,這樣看著她,即使是背影,她的一個小動作,一個微微側身,都讓他的視線無法稍離。
曦光溫馴地拂照在她線條優美的背上,那種感覺是這麼的平靜祥和,真希望這一刻永遠持續下去……
「你醒了?」
沈嘉璐的聲音忽地傳來,讓蔣希彥回過神。他定睛一看,只見她已經轉過身子,拿起外衣打算穿上。
「妳……」不由自主地,他追尋著她的眼神,發覺她除了雙眼紅腫,眼中似還充斥著細微血絲,忍不住問道:「妳又哭了?」
沈嘉璐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逕自穿著衣服,半晌才開口──
「解除吧!」
她的聲音很輕,簡直細若蚊蚋,然而在安靜無聲的室內,蔣希彥卻聽得再明白不過。沒頭沒尾的短短三個字,他隱約猜得出意思,卻下意識拒絕深思。
「……什麼意思?」
「婚約,解除吧。」沈嘉璐的聲音十分平靜,好像就在等他問這句話。她穿好裙子,一邊拿起絲襪,一邊淡淡地道:「就當從來沒發生過好了。」
「為什麼?」
雙手撐著絲襪,將修長左腿套進襪中,沈嘉璐怔了怔,手上的動作也稍微停止了下來,但神色仍舊未變。
「因為……一切都跟之前不同了。」她微笑,笑意中卻有著濃濃澀然。「輕易跟你發生關係的我,這下也成了你口中那種隨便的女人了吧?再繼續下去,連我都要看不起我自己了……」
說到這裡,她看向蔣希彥,這也是今天她第一次正眼瞧他。「結束了吧!好嗎?我累了。」
「……」蔣希彥不語。
面對他的默然,沈嘉璐突然別開眼神轉過頭去,咬了咬下唇。
她太蠢了……
雖然是她自己心甘情願和他上的床,但她怎能希冀他只因為一夜情就瘋狂愛上她?在他的眼底,她沈嘉璐恐怕早就跟倒貼、輕浮畫上了等號,時至此刻,她又能多企盼些什麼?
但……她還是盼望啊……由蔣希彥的口中,能說出一句挽留她的話,她會留下來的,留在他身邊,就算被傷得遍體鱗傷,她也會留下來……但,他卻選擇了一語不發。
為什麼還要有期望?說好放手就要放手了,要堅強啊!嘉璐!
「今天,還是麻煩你讓我搭你的車回台北好嗎?我太累了。」努力保持著語氣的自然和平靜,沈嘉璐走回床邊,將手上的戒指拔了下來,遞至蔣希彥面前。「這個,你收回去。」
「妳……可以留著。」望著那亮晃晃、象徵忠貞情愛的戒指,蔣希彥竟感到心煩意亂。
把戒指拔掉,不就什麼都沒了?他們畢竟……畢竟才剛共度了一個熱情的夜晚,為什麼非得走向這無可奈何的破滅結局?但是,他也受過傷,對於是否還有能力愛人,連自己都是存疑的,怎能在一切都不確定的情況下給她承諾?這對她並不公平啊!
此時此刻,尚未整理出頭緒的蔣希彥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能下意識地再說一次──
「我希望妳能留著。」
「是嗎……」沈嘉璐也沒再堅持,隨手將戒指放進裙子的口袋裡。
蔣希彥將這一幕盡收眼庭,他唯一能說的話,卻只有一句:「嘉璐……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沈嘉璐打斷了他。「雖然很遺憾是這樣的結果,可是我沒有後悔。」愛是不能勉強的,她早該知道,卻仍想奮不顧身地嘗試,如今受傷了,能怪誰?是她自己活該,是她該受的罪,她並不後悔。
就在兩人無聲對視的這一刻,突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這鈴聲總算稍稍解除了眼前尷尬的窘境,沈嘉璐隨即避開蔣希彥的眼神,接起了電話──
「喂……我是,有什麼事嗎?」聽了一會兒之後,沈嘉璐忽然神色大變。「什麼?你……你說什麼?!」她不知不覺緊緊地抓住了話筒,力道之大甚至令她指尖泛白,這一切不為別的,只因電話那頭所傳來的消息,令她一陣暈眩……
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蔣希彥也忍不住側耳聆聽。
「我……我爸腦溢血……現在人在醫院?」
她說什麼?!蔣希彥聞言,登時從床上跳了起來。董事長腦溢血?怎麼會這麼突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知道了……我現在立刻趕回台北,大概兩、三個小時左右會到,在哪間醫院?嗯,好……待會兒見。」
她才收線,蔣希彥馬上湊了上來,急切地追問。「怎麼回事?我剛剛聽到妳說……」
「爸爸中風了……」沈嘉璐此時心亂如麻,只想到不能呆坐在這裡,連忙回身收拾東西。「他現在人在醫院裡,我要馬上趕回去才行,一定要馬上趕回去……」
慌亂地自言自語,沈嘉璐已經完全亂了章法,就在這個時候,蔣希彥霍地抓住她──
「冷靜一點!」抓住她的雙肩用力搖晃了幾下,確定她的眼神看著自己後,他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現在就去換衣服,然後退房,妳收好行李以後到大廳等我,我載妳回台北,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