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尾道人的封號很快就掛上她的脖子。
以上欺下的戲碼就從不經意到每天發生,下人的眼睛最是雪亮,誰受寵,誰不討喜,得到的待遇一清二楚。
每個老鳥都可以隨便A喝她做事,當然,最大尾的勞斯特先生是默許的。
誰叫她一開始就不討大管家歡喜,活該被排斥。
「京晴空,廚房的壁磚膩得快出油了,你有空來刷刷,要是壁縫裡讓我摳出髒污來,你就死定了知道嗎?!」廚房裡大大小小的整理清潔工作不都包括在這些煮飯的歐巴桑身上?看她們一個個擠眉弄眼準備溜到小儲藏室去打牌九,卻把工作丟給她,京晴空靜默不語。
當初應徵進來說好負責的部份只有洗碗,現在壓在她身上的工作可是越來越多,多能工,嗯,也許她可以問一下勞斯特先生要不要把其他人給Fire 掉,用她一個就抵得過全部了。
自嘲完畢,她還是認命的進了廚房。
戴上膠手套,彎身找到強力的清潔濟,慢慢的做,也許可以趕在天黑前把今天的活做完。
到底是她沒神經,還是人有自知之明?知道就算跟那些老資格的歐巴桑說破嘴,只會換來更多工作而已?
腰酸背痛的從廚房出來,天果然已經黑透,亮晶晶的星星正頑皮的對著她眨眼。
她毫無心情,捶著不善勞力的胳臂,只想趕快回房睡覺。
不過,人在不順的時候,老天爺通常也不怎麼肯幫忙的。
「京晴空,你來得剛好。」閃躲不及,跟迎面來的芬芬撞個正著。
哪裡好?
「我有別的事做,馬廄的馬要洗澡,你去把它們牽出來,順便把馬糞清一清,別忘記飼料,要是馬匹出了什麼差錯,你該知道嚴重性的。」
擺明要約會去,把情人的份內事推給了毫不相干的京晴空。
每個女傭都要經歷這種過程嗎?還是大家吃定她好說話?
鐵杵磨成針,百煉成鋼……她可不可以吐一下口水表示反感?
傭人真不是個好行業,稍微混一點就被指責懶惰,太過勤勞又容易招忌。
不過,說什麼都沒用吧,大家把她當傻子她就當傻子好了。
「這樣不好。」男人的良心總算沒有完全被吃掉,搖頭不是很贊同。
「有什麼關係,她自己也沒說不可以。」
凡事撇清,拉拉拉,把人拉走了。
京晴空定定的站在月光下,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粗糙不少。看起來今天晚上又別想提前回房睡覺了。
對啊,她可以說不的,為什麼不說?
活該她過這種人人吃定她的日子。
如果說這是命運就隨它去吧!
她跟命運對抗過,不過落得慘敗,看看現在這副鬼樣子,有誰看得出來她曾經是誰?
她苦笑,詭譎的是,那朵笑花在她嘴角非常的生動,就像不小心看見花開的模樣,讓人驚艷的。
*** *** ***
十六的月亮又圓又大,在靜謐的建築物還有綠樹花叢間,投下層次不一的銀色亮影。
很少在晚間出沒的蟋蟀,趾高氣揚的停在月桃花的厚實葉片上,螢火蟲也明滅的提著小燈籠群起飛舞,池塘的大牛蛙鼓動著氣袋,冷瞪水中絲毫沒有危機意識的孑孓,準備要飽餐一頓。
夜,看似安靜,大自然卻生氣盎然。
小莊園沉澱在夜色的搖籃中。
就在眾人通通進入好夢,就算沒有美夢,也在舒適的空調中拭去一身疲憊的時候,整座莊園都想不到會出現的人出現了。
莊園備而從來沒用過的停機坪颯颯的降落一架直升機,巨大的扇葉捲起的草浪由劇烈搖擺到逐漸轉緩,機門打開,從裡面下來了兩個人。
領頭的男人個頭非常可觀,他站定,微張的雙腿以君臨天下的氣勢睥睨著悄然無聲的莊園。
白色頭巾,傳統阿拉伯袍服,袍底下可以看見趿著涼鞋的腳趾圓潤乾淨。
「我說……這裡跟我想像的真不一樣。」後面跟隨的男子謹守著份際,比主子要退後一步的距離,兩手恭敬的垂放膝上,語氣中聽得出來對這座主子決定要來「避難」的莊園很有意見。
明明王子的別墅遍佈全球,為什麼非要到這又遠又不順路的島國來?
他的意見也不是剛剛才有,不過他只是個聽命行事的部下,主人就算要去沒人的荒島,他也得跟著。
「這是我母親年輕時住過的地方。」流利的阿拉伯語出自於男人,他的聲音沙啞,如同沙漠中低吟而過的風歌。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夫人曾經居住的地方。」肅然起敬。
「我也曾住過。」
「原來您還沒有回國之前,就是跟夫人住在這裡啊。」瓦德利在主子十一歲時被指派給他,成為他身邊的大總管,但是對十一歲之前的主子卻是一無所知。
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主子對以前的事絕口不提,就算偶爾碰觸到話題,也會以白眼帶過。
他只是個下人哪敢喋喋不休的問,又不是不要命了。
「要不然我何必飛那麼遠,吃飽撐著嗎?」
「我以為您單純為了離開愛朵薇兒小姐一段時間。」
他哪敢白目的說自己主子沒事找事做,想來想去也只有躲女禍這種事情了。
「她什麼都不是,不會連你也被她洗腦了吧?」眼神又輕又寒,他說過的話就是聖旨,極為討厭別人頂撞他。
「愛朵薇兒小姐要是聽到您親口這麼說,一定會很傷心。」明明是個人見人愛的金髮美女啊,有時候真的懷疑主子的審美觀標準在哪裡,成群美人都在後宮,他卻一點也不心動,把每個都當菠蘿,可惜啊。
倒也不是他拿了愛朵薇兒什麼好處,他的剛正不阿天可明監,豈是那種拿人手短的渾帳?他會這麼認為,可是有根有據。
要論家世,兩人門當戶對,要論相貌,兩人足以匹敵。不知道主子是看她哪裡不順眼?
「她的心不關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