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
朝天翻了個白眼,她不禁又開始懷疑他之前究竟是如何生存下來的。
不想再聽他對那輛車碎碎念,她轉移話題的問:「你說那個有火車站的小鎮還有多遠?」
「兩公里左右。」
東方的天際微微亮了起來,她以為自己時間感錯亂了,看了眼手錶,然後才想起這個季節,這地方的黑夜極短,轉眼便已是破曉時分。
為了以防萬一,他們並沒有走大路,而是直接穿越原野,所以走起來並沒有那麼平順,幸好她平常有慢跑的習慣,假日還會去爬山,不然經過這幾天的折騰,她的體力早就透支了。
「你確定那些畫,真的被賣給了日本買家?」
「你也看過貨運資料了。」他跨過一個小水坑,「那些畫全是大師級作品,他們不敢直接用空運,怕被查出來,所以才走陸路到海參崴,然後再轉海路運送走私到日本,我猜那邊的海關應該是被打點好的,貨運紀錄上顯示,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交易。
「到了聖彼得堡,你能保證我們上得了飛機?」
「只要我們別被將軍的人逮到,至少有六成機率。」
六成總比完全沒有好。
所以她沒再多問,只是邁開大步,繼續往前走。
為了避開將軍的人,他們沒回莫斯科,更沒直接往海參崴追去,而是決定先去位在反方向的聖彼得堡,他說他在那兒有門路能讓他們坐飛機趕在那批畫之前到海參崴。
能坐飛機,而不用在火車上窩個八九天,她當然極為樂意,只是懷疑事情會有如此簡單。
果然,到了鎮上,火車站裡早已有人在那兒盤查站崗。
兩人繞到鎮外,翻過鐵道圍牆,順著鐵路走上一小段,在有人看見之前,及時躲到了一列載貨火車上。
很不幸的,韓武麒剛要拉上這列貨車箱的門,就看見車站那兒,有幾名軍人正朝這邊走來,他暗咒一聲,不敢再拉,連忙回身抓著身後的女人往車廂裡躲去。
這列載貨火車,車廂都是分離的,他們所在的這一列車箱,堆滿了一箱又一箱的木箱。
他拉著她跑到車廂底部,但甚至連那兒也全都堆滿了箱子。
聽見交談的聲音和腳步聲越靠越近,他往四處查看,但到處都堆滿了箱子,就在這時,她推了他一下。
韓武麒回頭一看,就見她伸手指著上頭,在圓弧的車頂和堆滿的木箱之間,還有著一點空間,他們若是趴著,可以輕易的塞進去。
他立即彎下腰,雙手交叉,用手搭了一個墊腳處讓她踩,先送她上去。
她一爬上去,便伸手拉他上來。
他才剛放好腳,就有人將車門拉得更開,一邊交談著,一邊走了進來。
青嵐屏住了氣息,全身緊繃,動都不敢亂動一下。
搬貨的人來來回回的進出車廂,每一個腳步聲,聽來都如雷響一般。
時間分秒過去,車廂裡越來越熱,她可以感覺到汗水從全身上下滑落,身旁那個男人散發出來的蒸騰熱氣,只讓情況更糟。
就算在蒸氣室的狀況都沒現在她的處境可怕。
她只能告訴自己,至少他沒狐臭,不然他們就算沒被發現,她也會先被熏死。
就在這個時候,她身下的箱子動了一下,她才發現那些搬貨工人竟然開始搬起靠她這邊的貨箱。
那些木箱一個個減少,她的心跳隨著加快,眼看他們只要再搬完一排,就能看見躲藏其上的自己,她不禁握住了腰側的手槍。
驀地,一雙大手覆住了她握槍的手。
青嵐轉頭,只見他搖了搖頭。
他堅定的看著她,神色十分鎮定。
這幾天下來,他顯然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他是兩人之中,聽得懂俄文的那一個,或許他聽到了她所不曉得的情報,所以,她鬆開了手中的槍。
他唇角微揚,然後伸手抱住她的腰,將她往他所在的車廂內側慢慢拉去,讓她緊緊的靠在身上,使得能被搬運的空間增加了一排。
箱子,一個一個的在眼前減少。
但,她可以感覺得到他規律的心跳,感覺到他輕而緩的沉穩呼吸。
他的手環抱著她,另一隻掌心則覆在她的心口上,無聲地安撫著她。
在不自覺中,她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吸氣,她跟著他吸氣,他吐氣,她也跟著他吐氣,甚至連心跳也跟著慢了下來。
他們就像兩隻潛伏在黑暗中的貓,靜靜的蜷著、等待著,伺機而動。
她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但是,在輪到她身前的那排木箱時,那些人終於停止搬貨下車,然後陸續走了出去,不再有人上來。
然後,車廂門被人砰然關上,最後一絲光線消失,落鎖聲聽來有如巨響,卻並非解脫。
黑暗中,他們仍靜止著。
在火車未開前,一切都可能有所變動。
世界彷彿只剩下他和她,還有他們的呼吸。
她當然能聽到遠處人們的交談聲、搬貨聲,但她更清楚的知覺身後男人的存在。
他的熱度、他的氣息、他的心跳,全都包圍著她,有若她身體的另一半。
然後,那緊張的氣氛,輕微的改變了。
不知在何時,他在她頸窩慢條斯理地印上了一吻,然後再一吻,她不自覺地側轉仰頭,迎向他熱燙的唇舌。
他的大手輕柔地愛撫著她的身體,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灼熱的男性,隔著布料抵著她的臀間。
慾望,瀰漫在空氣中,充塞著她全身的細胞,她不自覺地輕吟出聲——
驀地,世界震動了一下。
火車開了,她猛然一僵,從迷亂的氛圍中驚醒過來,離開了他熾熱的唇舌。
「不……」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她反射性的拒絕,那聲音細如蚊蚋。
但他沒有繼續下去,卻也沒鬆開手,只是在黑暗中看著她。
她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的心跳,和她的一樣快,老實說,他如果要繼續下去,她絕對無法、也不會去抗拒。
可是,半晌後,眼前這個男人只是緩緩地、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慢慢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