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隆隆地往前移動著。
他伸手輕撫著她濕潤溫暖的唇,扯著嘴角,啞聲說了一句。
「抱歉。」
不知道為什麼,那兩個字卻像釘子一樣,戳傷了她。
她搖搖頭,跳下躲藏的地方,逃避自己,遠離他。
*** *** ***
他不該吻她的。
但他真的該死的一點也不覺得後悔。
雙手疊在腦後,韓武麒躺在原來的貨箱上,盯著距離不到十五公分的車頂,懷疑自己下身的亢奮要過多久才會消。
如果是在以前,通常它會消得快一點,但那不是空氣裡充滿了她的香味,而她仍在附近,又和他一起被關在同一個密閉空間的時候。
何況,在經過了那麼多年,它終於再次嘗到了甜頭,恐怕不會如此善罷甘休。
說實話,他到現在依然想跳下去,抓住她,強迫她承認兩人之間的慾望,將自己埋在柔軟濕熱的身體裡,盡情釋放。
但如果事情有那麼好解決就好了,如果他能夠滿足於她熱情的嬌軀就好了。
偏偏他想要的,從來就不只她的身體。
他向來貪心得很,只是身體,是無法滿足他的。
他還想要她的心。
他要她愛他。
真蠢。
他自嘲的揚起嘴角,在心底訕笑著。
還愛咧。
都已經那麼多年了,真他媽的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麼,偏偏他就是對別的女人沒興趣。
暗暗歎了口氣,他閉上了眼,只希望他的亢奮不會堅持一路翹到聖彼得堡,他可不曉得自己有沒有辦法忍那麼久,而不對她惡虎撲羊。
雖然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在黑暗中,緩緩地,再深深吸進一口她的香氣,折磨自己。
第六章
聖彼得堡。
火車抵達這個城市時,已是晚上的用餐時間。
但緯度比莫斯科更高的這裡,夜晚的天幕卻是半透明的微亮。
脫離了將軍人馬的追蹤,兩人下了車後來到城區,找了間旅館下榻吃飯。
他在菜送上來前,到櫃檯借打電話,她坐在座位上,忍不住盯著窗外透明微亮的夜空直看。
那樣的天色,有些詭譎奇幻,一個小時前,它就是這樣的天色,絲毫沒有繼續暗下去的樣子。
「每年六月,這裡大概有一個星期都不會天黑,當地人把這段時間,稱為白夜節。」
不用回頭,她就感覺到這男人已在自己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她不該吻他的。
沒有那個吻之前,她還可以欺騙自己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就算曾經有過什麼,也早就過去了,但那個吻,卻讓她無法再輕易忽視他。
彷彿身上被裝了這無賴的特殊感知器,每當他靠近,她的知覺就變得極端敏感,讓她可以輕易察覺他的存在。
她可以聞到他的味道、感覺到他的體熱,甚至他說話的聲音,都讓她雙耳發熱,回想到兩人曾有過的親暱,教她心跳和體溫都不斷升高。
不過是個無賴。
她在內心深處咒罵著,然後深吸了口氣,要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他卻在這時伸手橫過她胸前,拿走靠窗的鹽罐。
他的手臂擦過她的,留下一道灼熱的觸感,她的呼吸不禁為之一窒,那男人卻似乎毫無所感。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叫他坐到對面去,又覺得這樣顯得太過小家子氣,既然他都一副泰然自若,對火車上兩人不小心擦槍走火的意外,提都不曾再提,她當然也不會笨到自己去提醒他。
所以,她只是不著痕跡的往旁移開了點,假裝毫不在意的問他方纔那通電話的結果。
「對方怎麼說?」
「他半個小時後會到。」
侍者在這時送上了一盤又一盤豐盛的餐點,他不客氣的抓起刀又開始大快朵頤,讓人以為他已經好幾天沒吃,可事實上,他剛在火車上,才把最後兩塊黑麵包配著鮮魚罐頭給啃掉。
這男人的胃像無底洞一樣。
但和前幾次不同的,是他這回點了一瓶伏特加,他替兩人各倒了一杯,卻沒伸手拿杯子喝,只是放在那裡擺好看似的。
她吃完青蔬沙拉和魚餅就差不多飽了,他則繼續把桌上的食物清空。
他把食物掃到一半時,一名身穿西裝的高大黑髮男子在桌子的對面坐了下來,男人有著黃種人的膚色,卻長著一張西方人的深刻臉孔,但眼瞳卻又深得有如地獄中的幽泉。
他的黑髮梳得一絲不苟,西裝筆挺得像才剛燙過。
在椅子上坐下後,他只瞄了她一眼,就把視線移到了她身邊那無賴身上,但她卻感覺得到他雖然狀似輕鬆地靠在椅背上,仍一直在注意四周的狀況。
「韓,好久不見。」
「別那麼客套,吃吧。」韓武麒將食物推到他面前,替他倒了一杯伏特加,毫不客氣的厚著臉皮說:「這一餐算你的,我最近窮得跟鬼一樣。」
「上次見面,我以為你說你要退出了。」他拿起伏特加,輕啜了一口。
「我是退出了沒錯。」他從口袋裡掏出名片給他,「我開了一家意外調查公司,專門調查意外。」
男人接過手,看著那張名片,挑起了濃眉,「意外?」
「上星期,莫斯科博物館的失火案。」
「有問題嗎?」
「當然,那些畫沒燒掉,只是被偷了。」
他一邊吃飯,一邊很快地用最簡單的方式和那男人解釋了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沒有任何確切證據之下,你希望我能提供一輛飛機給你,讓你飛到海參崴,搜查軍方的貨櫃?」
「誰說我沒有確切證據?」韓武麒一笑,扔了一片記憶卡給他,「這裡有將軍私售軍火的資料,從交易日期、件數、品名,統統都有,你只要派人去查一下,就能輕易證實這件事。」
男人前傾身子,接任半空中的記憶卡,在手指裡翻動,然後以食指和中指夾住,挑眉問道:「你從哪弄來這個?」
「當然是從柯瓦諾夫的電腦裡下載的。」他叉了一塊羊肉到嘴裡,邊說:「我只需要到海參崴的兩個位置。其他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不會牽連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