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知道你來這裡?」
「你公司小妹,還有狄更生。」她看著窗外的夜景,雙手抱胸的回答。
狄更生?老鼠頭子?
他皺起眉頭,「你找他做什麼?」
「我需要武器,還有護照和簽證。」
「耿叔知道你在這裡嗎?」
「他要是知道,我就不可能在這裡了。」
「你下飛機後和誰接觸過?」
「只有CIA的人。」
「他們幫你訂的飯店房間?」
「對。」她的視線從後面拉進來,看著他說:「不過,我並沒有被人跟蹤。」
他扯了下嘴角,「那死老頭不是那麼好心的人,他自己找不到我,所以想靠你找到我,一邊還讓你欠他人情,你有求於他,他一定會找機會要回來,何況他幫你的事要是讓莫森知道,光是拿槍給你就會讓他死得很難看,於公於私,他都一定會派人跟著你。」
「我知道他會派人跟著我。」她捺著性子說:「所以我沒住那間飯店,我從後門溜了,到別的旅館,另外訂了一間房。」
「我不知道你會俄文。」
「我不會,但旅館的櫃檯會英文。」
他挑起了眉,笑意上了眼。
她的身手、體能和反應都是一流的,瞬間的判斷力更是無懈可及,方纔若是換了任何一個人,可能早就被拋在他身後了。
而她,在一陣亡命奔跑之後,卻連大氣都沒喘幾口,依舊鎮定如昔。
這女人果然如他所料,天生是吃這行飯的。
「你住在哪裡?」他一連開車,一邊問。
她瞥他一眼,冷聲道:「你不是說我被人跟蹤?」
啊,就這點愛和他計較的倔強不好,不過他早已習慣了她的脾氣。
「我不想在車上睡覺,既然你換了間旅館,我想我們可以冒險試試看。」
她瞅著身旁開車的男人,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說出了旅館名和所在的位置。
他知道那間旅館,它比較小,也比較便宜,它所在的位置其實離他住的飯店沒多遠,不過為了確保沒人跟上來,他還是多繞了一點路,才往那旅館的所在位置開去。
*** *** ***
她的房間沒被人監視。
至少在兩人進房後,整整有半小時沒人破門而入,或拿子彈招呼他們。
他也鉅細靡遺的將整間房檢查過了一遍,沒搜出任何像是竊聽器之類的電子儀器。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韓武麒才洗去一身汗,從浴室裡出來,剛要在床上坐下,就看到她一臉冷的來到他面前,開口質問了起來。
唉,他屁股都還沒碰到床墊呢。
雖然知道遲早要回答她的問題,他還是寧願把自己弄得舒服些再開口,所以他繼續把自己的屁股放到床墊上,一連無辜的看著她說:「可以請你先幫我倒杯水嗎?我渴死了。」
她擰了下秀眉,但可能是看在他很可憐的份上,依然轉身去替他倒了杯水。
「喔,還有指甲剪。」
「或小剪刀也可以。」
「我想你該不會剛好有碘酒或醫藥箱吧?」
他接二連三得寸進尺的要求,讓她眼角直抽,火氣不斷往上攀升,誰知等她回過身來,卻看見他早已像只大懶貓一樣,心情愉悅的露出他的肚皮,攤平躺好了。
「啊,躺在床上的感覺真好。」他閉著眼,心滿意足的歎了口氣。
能夠一腳將他踹下床的的感覺一定也很好。
若非看到他腳趾上的傷,她真的很想抬腳踹他,但偏偏他的大腳丫上的傷口又礙眼得很。
經過方纔那陣奔跑,他斷裂的腳指甲又撕扯掉了大半,雖然他才衝過澡,那兒仍慢慢的滲出了血水。
那一定該死的痛!
彷彿受傷的是她的腳趾,她忍不住縮了一下,難以想像自己用那樣的傷腳在大街上奔跑逃命。
為了這一點,她從行李中,拿出簡易的醫藥包,連同手裡的那杯水一起回到床邊。
「你的水。」
他張開眼,看著她,然後露出了微笑,起身接過了那杯水。
「謝謝。」他說。
她在床邊坐下,「把腳抬起來。」
他乖乖聽話地把腳抬起來,沒有笨到說出任何蠢話,破壞這女人難得冒出來的善心。
她在他腳下墊了一塊布,打開藥用酒精棉片,替他指甲翻開的腳拇趾消毒,然後拿剪刀將那片指甲修剪到不礙事的狀態,再替它上藥包紮起來。
韓武麒垂首瞧著眼前的女人,心底浮現一股柔情。
她並沒有故意弄痛他的傷口,相反的,她動作十分輕柔,低垂的清秀眉目在替他處理傷時,微微擰著,像怕弄痛了他,教人很難想像她平時對待他的殘暴模樣。
他很想伸手撫去她眉間的皺折,卻怕打破了這一刻。
不是沒見過她這般溫柔的樣子,從很久以前,他就曉得,在她火爆倔強的脾氣下,這女人也有著溫柔的一面,只是除了她認定的家人,很少人有機會能得到她的照料,看見她少顯於外的溫柔。
她總是堅強的保護捍衛著她的家人,不讓任何人有機會欺負她那些沒有血緣關係的鄰家小弟。她照顧他們,一如母雞護著小雞一般,即使是只小她一歲的屠勤,她也一樣照護有加。
也許是在孩子們中,她年紀是最大的,她總是把一切的事情攪在自己身上,幫著大人們,幫著男孩們,以至於忘了她自己……
有時候,他真是對她所關心的家人們感到嫉妒萬分,他們總能輕易獲得她所有的注意力和關愛,不像他得費盡心力,才能讓她回頭看他一眼。
他的嘴角譏諷地無聲扭曲著。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知道,她現在會在這裡,完全是為了避免他把她心愛的家人拖下水。
「看什麼?」她頭也不抬的問。
「看你漂亮。」他目不斜視的回。
有那麼千分之一秒,她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些,但那抹笑意,卻只是曇花一現。
「別再耍嘴皮子。」她解決完了他的腳趾頭,繼續把藥水擦在他腿上的擦傷,邊說:「我不喜歡不知道敵人是誰,你現在要說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