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買、不准買,就是不准買!」滕岳要起脾氣來也不像個大人了。
「你們兩個不要吵,先等一下,聽我說句話。」辛家興見場面火爆,便出面緩頰,不過沒什麼效果。
那兩人還是互不相讓地對壘。
「我要買,我要買——」鍾語歡對於辛家興的話根本充耳不聞,一味的吼叫。
「不買啦!走,我們現在立刻回家!」滕岳從頭到尾沒鬆開過她的手,現在更是抱緊她的身子,往門外拖。
「為什麼不讓我買?你說啊!」鍾語歡攀住門板,又及時拉住辛家興的衣角,她這下有兩個助力,滕岳動她不得。
「為什麼又非要買?你也給我說出個理由!」滕岳將臉湊到她眼前,神情有那麼一點猙獰。
「我說了,畫裡的人跟我的夢中情人很像,而且,我現在可以確定,他們是同一個人。」
「你怎麼確定?」滕岳沉下臉,沉下聲音,眼神深幽,似有苦楚難以明說。
「我就是確定!」鍾語歡重重的說,十分篤定。
「那你的意思是說,你十九歲時在路上看到的男子就是我哥?你的夢中情人就是我哥?」
「關你哥什麼事?我又不認識你哥!」鍾語歡剛才專注凝神的看畫,還真的看到旁若無人的境界,也就是說,她完全沒聽到有關於滕峰和陳莙莙的事。
「那幅畫裡的人就是我哥,滕峰!」
「你哥哥?」這不對,畫裡的人是滕岳才對!鍾語歡滿臉不置信。
她剛才已經做過非常清楚的比對—她十九歲在路上驚鴻一瞥的男人和夢中的情人,以及畫中人,三者合一,實實在在都是同一個人,也就是滕岳!
而夢中情人說過,當他走出夢中,就表示他會出現在她眼前,而他在夢裡消失的那天,正是她將滕岳的紙條從牆縫裡挖出來的時候,情況正好與夢中的情誓完全吻合!
所以,怎麼可能是滕岳的哥哥,不是的!
秋夕畫廊前不遠的海灘上,滕岳在前面低頭猛走,鍾語歡在後面緊緊跟隨,除了風和海浪的聲音,他的耳際聽不進她任何二曰一語。
「滕岳!你聽我說……」
滕岳一個勁兒往前走,壓根兒不想理會她。
不管鞋裡已積了一堆沙,鍾語歡吃力的在沙灘上邁著腳步,跑到他前面,張開雙臂擋住他再前進。「畫中人是你。」
「不可能。」滕岳俯視著她,事情到目前為止的演變出乎意料,她的認知就像眼前的浪潮,一直拍擊著他的心。
「從看見你的側面身影時,我就對你有很熟悉的感覺,見到畫之後,我的感覺更加強烈,強烈到讓我一點也不懷疑你就是我夢裡的人。」
「你說的太玄了。」滕岳肩膀隨著一聲嗤笑而撼動了一下,他轉眼望向緩行在海天一線處的船隻上,臉上是無盡的冷漠。
一切都太荒謬了!
「是很玄,但也是事實!滕岳……你不是我,所以不會知道我的感覺,一開始我也只是懷疑,但在我將畫中人與夢中人和你仔細對照過後,我深信不疑——就是你。」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想跟我在一起?只因為我是你的夢中情人?」滕岳啼笑皆非地說著,半是猜測,半是嗤之以鼻。
「嗯……可以嗎?」
「會不會太荒唐?我們才認識兩天,你就將夢中情人的稱號加在我身上,鍾小姐,說實在的,我擔當不起,恐怕也無福消受。」滕岳搖頭拒絕,最主要是,他拒絕被她當成滕峰。
「不光是夢中情人而已!滕岳,我們雖然才認識兩天,但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人,一個非常值得我喜歡的好人!」不知不覺中,鍾語歡的眼神和語氣,都已經充滿了對滕岳的崇拜和愛慕。
「你從哪裡看出來我是好人?」當然,誰都看得出來他是正直的好人,但他希望從她口中聽見不同的理由,一些能夠使他現在的心情舒暢些的理由—但最好與她的夢無關。
「從你願意傾聽和接受我的願望,還有你溫柔的唱催眠曲給我聽,以及你不忌諱我是個陌生人而給我白金卡開始!」鍾語歡不假思索的說出一串她打從心底對他產生好感和信賴的原因。
而她說的,倒也是他從來沒聽過的說法。
「但鍾小姐,我不是畫中人,所以我也不可能是你的夢中情人。我很遺憾。」滕岳輕歎一聲,希望她能面對現實。
「滕岳…」
「我們回台北吧!這些事到此為止。」滕岳攬過她的肩膀,算是給予一個失望的女人一點安慰。
「你……對我有沒有一點好感?」鍾語歡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在多次看見他的側影之後淪陷,如今又有畫來為她的夢佐證,她的感情一下子全部交付在他身上,可是他……竟然出乎她意料的冶漠,這令她非常失望。
「不瞞你說,我對你是有好感,但我希望你能將你的夢中情人與我做個清楚的界定,畢竟畫中人是我哥,不是我。」
「不,你是畫中人。」鍾語歡望著他,十分篤定的說。
滕岳沒再回應她,只輕輕牽起她的手往公路方向走去,一如這兩天來他的牽引一樣。
不可諱言,他有些為她心動,但也不可諱言,事情變得有點棘手,不如一開始他所想像的單純。
畫當然沒買成。
兩人雖互有好感,但現在為了畫的事是各持己見、各懷鬼貽。
鍾語歡以為自己幸運,在因緣巧合、誤打誤撞下,以兩天兩夜的時間找到了夢中情人,也就是滕岳。
無奈,滕岳死不承認,直說那是他哥哥,真叫她氣餒。
她原本也不肯相信,事情會這麼簡單——她從牆縫挖出滕岳來幫忙尋人,結果滕岳正是那人。
可是在這兩天當中,她屢屢跟在他後頭審視著他的側影,她已經對自己的感覺深信不移,任憑滕岳再怎麼否認與推翻,她還是執意於自己的想法。
「我告訴你,世上沒那麼巧的事,而且,辛大哥也說了,畫裡的人是我哥,光這一點就足以說明,我不是你的夢中情人,聽清楚了沒有?」不耐煩她的囉唆,滕岳大聲回話,油門踩得異常用力,車子奔馳在濱海公路上,與昨日相比,車速簡直快得要起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