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娘子請勿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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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柔安心頭一驚。

  綠袖低著頭不敢看她的主子。到前廳來之前,察哈達早巳審問過綠袖,此時在貝勒爺面前,她只得把如何僱車夫,預謀送走巴哥的詳情,仔細說了一遍。

  聽見綠袖道出實情,柔安整個人顫抖不已。

  定棋只是牢牢盯著她,並未問她的話。

  然而這眼神,已叫柔安整顆心都涼透了!

  「我……」勉力鎮定心神,柔安試圖解釋。「那個女人是冒名頂替的,她原是撫順城裡的小乞丐,竟敢妄圖福晉的位子,我不過是替貝勒爺趕走她!」

  「你把她逼走的?」他突然問,面無表情。

  柔安一愣。「柔安會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貝勒爺。」她狡辯。

  「為了我?」定棋冷下眼。「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

  柔安胸口一緊。「那女子膽敢冒名頂替福晉,可見十分狡猾,柔安擔心她傷害貝勒爺,所以才做主先把她送走!」顫著聲,她仍然試圖申辯。

  然而定棋冰冷的視線,彷彿射穿了她的心,讓她驚慌。

  「不論巴哥是什麼人,她必須離開或者留下,由我來決定。」沉著眼,他一字一句告訴柔安。

  原來嫻靜溫婉可以與機心共處!他要的,不是這樣的女子。

  他忽然明白,自己為巴哥心動的理由……

  她的坦率、可愛、甚至粗俗,在在皆讓他看見她的真心。在他意欲納妾之時,她據理力爭的模樣,又讓他見識了她聰慧的另一面!

  原來他真心想要的,是這樣的女子……

  清淨如水,率直純真。

  「可貝勒爺,」柔安還試圖解釋:「柔安一切皆是為您著想!」

  「察哈達,送客!」他突然冷聲直斥。

  柔安一僵,臉色發白。

  察哈達立即上前。「格格,請吧!」冷臉送客。

  柔安格格面如死灰。

  至此,定棋已經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謀算落了空,柔安明白,從今而後,她已完全失去嫁進貝勒府的可能!

  *** *** ***

  京城

  察哈達與小春跟著主子來到京城,已經半個月之後。

  由於巴哥並未搭上柔安為她準備的馬車,定棋在撫順找了月餘,才確定巴哥已經不在撫順城,後有一隊自京城北上撫順的貨商,提起個把月前有一名貌似巴哥的女子,給了貨商幾兩銀子,便隨貨商的馬隊一起進京,後來在京城賢良寺附近下了車。

  得到這個消息,察哈達等人才跟著定棋,趕到京城。

  一行人進入京城,首先來到賢良寺,在寺門外問到一名在寺門前兜售線香、金紙的小販。

  「唉呀,我記起來了,好像真有這麼一名姑娘,相貌就似你們形容的那樣標緻,可卻形單影孤、全身瘦骨嶙峋,瞧起來怪可憐見的!」

  「你說咱們家少福——我是說咱們家夫人,你見咱們家夫人她怎麼了?」小春捺不住性子急忙問。

  「噢,那日我見她走到寺門邊就倒下了,看似病弱得很,奄奄一息的,好像快死了——」

  「你胡說!」小春氣得罵人。「咱們夫人身子健壯,才沒那麼容易死呢?」她眼眶裡含淚。

  「我實話實說,哪裡胡說了?你瞧,那日她就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的,到了晚間恐怕就已經沒命了!」

  小春瞪大眼睛。「你再說、再說我要打人了!」她急得哭了。

  「察哈達,再找附近小販問清楚,查明最後見到巴哥的人。」定棋的神色始終陰沉。

  他看似冷靜,沉聲囑咐察哈達。

  然而聽見小販剛才所述,他的拳頭握緊,一直未曾鬆開!

  他不敢去想,失去巴哥的可能!

  即使在她仍生死未卜的現在,他的心都因為濃濃的掛念,而深沉地痛著。

  *** *** ***

  巴哥並末坐上柔安給她安排的馬車。

  她從牆邊跳出貝勒府,之後換了平民的便裝,在撫順街頭跟南行商隊,搭上馬棚貨車,一路到了北京城。

  車行到這裡,她從貝勒府帶出的一點銀兩已經用盡,於是只能在舊都十王府附近下了馬車。

  此處自改朝換代後已改建為賢良寺,位於東安門外胡同,附近是商人聚會集市之處,也有不少官宦仕女人本寺參拜,更有外縣官吏進京述職時多寄居於此處。

  人海茫茫,巴哥十歲時離京,對於京城的記憶已幾乎淡忘,她不知何去何從,這一路舟車勞頓,她的病一直沒有痊癒,身於更顯得瘦弱、憔悴。

  身上沒有銀子,她還病著、餓著,已經奄奄一息……

  病得不能再走,她在寺門外倒下,卻不知道為什麼,即使再貧困,她好像已不能再重操舊業,伸手跟入寺進香的路人要錢。

  是什麼改變了她?

  是羞愧與廉恥嗎?

  從前她並不覺得伸手討錢可恥,還學起路邊乞丐粗俗不雅的舉止,凡事大而化之,可那一切全是為了生存!如果不那樣,她討不到錢,也不見容於其他乞丐,只能餓著肚皮等死。

  然而現在,就算仍憐憫路邊的乞丐,可她自己卻不能再像從前,那麼樂於貧賤,不在乎眾人輕蔑的眼光。

  也許,自從離開定棋後,一切都無所謂了。

  她不再為了生存苦苦掙扎。

  小時候娘教她唸書,她當然識得禮義廉恥,後來淪落為一名乞丐,雖然粗俗不雅,實非她本性。

  現在,既然活下來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那麼,她就不必再違背本性,跟人伸手要錢了。

  離開貝勒府時,她留在妝案上的字條,已經坦白直陳了自己的欺騙。

  明知道定棋會恨她,可她別無選擇,既然要走,那麼她就該對他把話說清楚,不讓他糊塗飲恨,這是最後,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了……

  倒臥在賢良寺門前,巴哥又餓又病,已經快要失去意識了。

  「織心,你瞧,這兒有個姑娘,她倒在地上好似病得很重!」 一名富貴人家婦人,走到巴哥面前,菩薩一樣慈藹的面容上,有著極深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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