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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在這裡,早上的道路相當繁忙,聯合國和各個救援組織的汽車來來往往,司琪拿數位相機拍了幾張,隨即拉上文颺跟著司爸爸搭一趟順風車。

  隨後,在難民營裡,她在無比震驚的感受下拍下一張張令人心酸的照片,營內一萬兩千名難民中有很多婦女和小孩都是家裡的唯一倖存者,大部分男人和大一點的少年都在阿拉伯民兵的襲擊中被殺。

  同時,透過文颺的翻譯,她瞭解了戰爭到底因何而起,開戰之後他們又經歷多少災難、失去多少親人,將來更不知究竟會如何?

  「她說……」文颺低沉地道。「她爸爸和姊姊被政府的阿拉伯民兵殺死,她被強暴生了一個孩子不到一歲就死了,但她們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哭叫,被強姦時不會,生產時不會,孩子死了也不會,如果她們允許自己感到痛苦,就會不知道如何生存下去了!」

  目注那位用寬大的布巾包裹住頭和全身的年輕黑女人,司琪鼻頭愈來愈酸澀。

  如此堅忍的毅力,強悍的生命力,無論多麼艱辛的環境,多麼困頓的生活,她們依然盡全力掙扎,努力要多活過一秒鐘、一分鐘,從來沒想過要放棄,這才是生命的真諦呀!

  而所謂的「文明人」卻只要稍微遭受一點挫折,就會想到「活不下去了」這幾個字,是那樣軟弱又無力,連人家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她們……好堅強!」司琪的聲音有點哽咽。

  「你瞭解了?」文颺溫柔地環住她肩頭。

  「我開始有點瞭解了。」

  「還要再看嗎?」

  「當然要,既然開始瞭解了,我就要徹底瞭解!」

  「好,那我們走吧!」

  於是他們繼續往前走,與驢子拖拉的水車交錯而過,黑人小孩拿著各種不同的塑膠器皿去裝水,對他們來說,光是那個可以盛裝乾淨食用水的器皿就是比黃金更值錢的奢侈品。

  「文颺。」

  「嗯?」

  「你會買那麼多食物和水來,是因為你早就知道這裡的狀況嗎?」

  「這裡最缺乏的就是食物和乾淨的食用水,我們沒有權利到這裡來分走他們的配給。」

  「所以,你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嗯。」

  這點倒不奇怪,畢竟國際間也報導了不少蘇丹難民營的狀況,只要看過那種報導,就會知道這裡最缺乏的是水和食物,難得的是他能考慮到這點,她就沒有,當時她一心只思量著要如何盡快找到爸爸。

  然而她感到納悶的並不是這點,而是……

  「也不感到震驚?不感到駭異?」

  「嗯。」

  「為什麼?」

  「……因為我也經歷過同樣悲慘的境況。」

  *** *** ***

  說是一個星期,結果那位接手的同事在兩個星期後才到達。

  不過在這兩個星期裡,司琪並沒有浪費一分一秒,她很認真的去瞭解一切,用眼睛把一切都看進心裡去,然後,她開始拉著文颺到處去幫忙,從營地裡幫到診所內,再從診所幫到難民營裡,只要能幫上忙的,她就過去報到。

  在診所裡幫忙兩天後,她才知道由於其他救援組織也在區內提供醫療服務,所以無國界醫生的診所集中資源為這裡被忽略的一群——婦女提供醫療服務,多半是性暴力方面的問題,不過仍不時有受槍傷的男性患者被緊急送到這裡來。

  「為什麼老是把受槍傷的男人往這裡送呢?」這種忙她幫不上呀!

  「醫生沒有選擇病人的權利,槍傷是急診,自然要往最近的醫療站送。」司爸爸一邊為傷患做治療,一邊回答女兒的問題。

  「這是……阿拉伯民兵幹的好事?」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難民互相殘殺?難民是手無寸鐵的。」

  「可是阿拉伯民兵闖進難民營裡來幹嘛?」

  「搶食物和水啊!」

  所以天天都聽得到槍聲,受槍傷的人也天天都出現。

  至於難民營內,食物和飲水一直是最重要的問題,另外,醫療方面也很麻煩,因為他們生病了都會拖到奄奄一息才去看醫生,或者受了傷也會自己先貼上那種百年流傳下來的正宗土膏藥,直到發爛發臭了再去向醫生求救。

  不過,即使生活環境惡劣到極點,但很奇怪,難民營中的黑人小孩雙眼仍然流露著好奇和純真,對他們來說,只要可以和家人一起、與小朋友在沙堆上玩耍、有乾淨食水和不用捱餓,這已是上天一大恩賜了。

  到了晚上,基於安全理由,小鎮會實施戒嚴,營地裡的人員在晚上九時至翌日都沒有配備槍械。

  這等於是變相的被禁錮,儘管如此,司琪也能自得其樂的想點子打發時間。

  雖然這裡的生活只有無聊又無趣兩詞可言,沒有電視或漫畫小說,也不能上網哈啦玩遊戲,電台更沒有中文頻道節目,連英文頻道也沒有,但起碼她能嘗試利用有限的材料煮出一頓「豐I盛」的晚餐,這也是一項很有趣的挑戰。

  晚餐後,司琪和文颺一起出去散步!自然還是在營地內。

  「文颺,聽說今天游擊隊騎馬闖進難民營裡抓人呢!」

  「放心,那些被抓的人很快就會逃回來。」

  白天剛下過一場暴風雨,雨後空氣清爽恰人,夜晚顯得特別涼快,夜空也格外澄淨,星星在天上眨巴著眼,文颺背靠圍牆,雙臂圈住背貼在他身上的司琪,兩人一起仰頭望,也對星星眨眼。

  「為什麼?他們不是自己族人嗎?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強迫自己族人?」

  「他們只是用想到的任何方法來持續這場鬥爭,直到他們得到政府的公平對待為止。」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誰知道,但阿拉伯人是不可能輕易放棄既得利益的。」

  司琪回過身去仰起眸子,文颺俯下眼來與她對視,兩雙瞳眸都在黑暗中閃著奇異的光芒。

  「所以這些黑人就必須繼續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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