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他會有如此豐沛的熱力,她暈眩、嬌喊,層層浪花堆迭、拍擊、一波高過一波。每一次的衝擊,她都以為自己幾乎要死去,但在來不及喘息的下一波,他又將她推上更高的頂點……
她虛軟,感覺靈魂飄浮。「楊……夠了……」
「不,不夠,這是妳自找的。」他模糊哼吟,情慾如烈火燎原,他熱烈縱情、糾纏,不容她輕易抽身。
重重絢爛火花在眼前爆炸,他悶吼,咬住她渾圓雪白的肩頭,指掌抽緊,握住細腰,牢得勒出道道紅痕。
明日……又要酸痛得下不了床了。意識昏沈中,她虛軟在他懷抱,耳邊低回著他純男性的滿足呻吟,肩頭、腰際熟悉又似陌生地傳來夾雜著快感似的痛覺……
他,只是楊品璿。
是的,他是楊品璿,現職心理諮詢師,只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她堅定地告訴自己。
第九章
季節,無聲往前推移,轉眼,來到最寒冷的隆冬。
冬,葉枯,生命凋零,萬物蕭條,象徵著結束。
在這個季節裡,許多動物會選擇冬眠,等待驚蟄,冬去春來,又是新生命、新生活的開始……
那麼,人呢?
夜半無眠,季向晚坐起,凝視他蒼白的倦容。
入冬以來,他總是如此。以往,無論她多早起,他就是能比她早一步醒來,做好早餐,並且離去。
近來,他愈睡愈遲,不甚安穩的面容,不似沈睡,倒像──昏睡。
伸手,探不到鼻息,她心臟揪沈。
恍恍惚惚,似有一道模糊身影晃動,宛如水中倒影,無法與實體重迭,伸手抓取,只是滿掌空虛,徒留水面餘波蕩漾,她心驚地看見,倒影與實體,竟是兩張迥異的容顏!
握不住幻影,她下意識抓牢他的手,卻極度冰冷、僵硬,一如──死屍。
她緊緊握著,傳遞溫度,不敢去傾聽心房的律動。掌下愈來愈冷、愈來愈冷,她施力狠握,指尖陷入他掌背,脫口一喊:「韓!」
晃動的虛影漸緩,水面餘波靜止,緩緩地,與實體合而為一。
傾身,貼靠心房,那兒,開始有了極淺、幾乎感受不到的微弱跳動。她鬆懈下來,攀纏著,閉上眼睛。
隨著天氣愈冷,他的臉色更蒼白,愈來愈容易疲倦,有時,還能由他臉上捕捉到一絲強抑的痛楚,初醒的清晨,寒凍的低氣溫,卻詭異地冒著冷汗。
「今晚,來不來?」早餐,她做的,他已無餘力。
「嗯。」
端來加溫後的鮮奶遞去,一交一握中掉落桌面,漾開一片純白,滾落的玻璃杯盪開清脆的碎裂聲響。
他愣愣注視指掌三秒,旋即扯開笑。「對不起,沒接好。」
她不言不語,凝視著他,在他彎身要撿拾碎片時開口:「我來。」
在她背身之後,他才逸出淺得連自己都聽不見的歎息,伸手碰觸盤中吐司,費力使指掌彎曲,而後──由掌心滑落。
「我餵你吧?」不知何時,她清好地面,站在他身後。
他回眸,揚起她熟悉的笑。「不。」朝她伸手,示意她在旁邊坐下,碰觸到纖指,她主動回握住,五指交纏。
「向晚,我打算結束手邊所有的工作。」
「與我何干?」
另一手,撫上她淡漠無波的容顏。「向晚,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留給妳。」
「這算攤牌?你想結束,專心回到她身邊了?」
「妳要這樣想也可以。」這一回的歎息,嚥入喉中,淌入心扉,苦澀蔓延。
「你愛我嗎?」她定定凝視他,似要看進他靈魂深處。
這一回,他沒閃躲,亦不規避,坦言道:「愛。」
「那就別走。我不在乎是二分之一、三分之一,還是更少。」
是唯一。他沒說出口,只是沈默。
*** *** ***
氣象報告顯示,又有一波冷氣團壓境,今早開始,陷入入冬以來最低溫……
徐靜媛拉攏大衣,將身子裹得更密,加快腳步往家門方向前進,在靠近大門時,寒風中佇立的身影闖入眼簾。
「品璿!」她訝喊。「要來怎不先打個電話?」
他搖頭。「我有話跟妳說。」
指尖碰觸到他凍寒失溫的手掌,她握牢。「有事進去再說。」
找出鑰匙,開門上樓,她放下採買的日用品,進廚房沖了兩杯熱可可。
他安靜打量這間單身女子套房。無論過去還是現在,追求她的男子從來沒少過,而楊品璿從一開始就是那幸運且唯一的入幕之賓。
裡頭擺滿了他們共有的點點滴滴,生活照、出遊時買回來各式異國風情的紀念品、共同選購的每一項生活用品、送她的第一份情人節禮物、交往階段的每一個代表性物品、過去無數個夜晚夜宿留下的男性用品……強烈顯示出某個男人在她生命中存在的痕跡,更足以說明她的私生活嚴謹自律,一年來未曾有其他男人入主過這間小小套房。
「你不會忘了那是三年前我們出遊東京時拍下的照片吧?」他正站在一幀放大的合照前,她端來兩杯熱飲,一杯放置桌面,另一杯放入他掌間。
「記得。」雙手捧著杯緣,眼神幽深。「那年,情正濃時,楊品璿事業穩定,心情、環境,什麼都對了,你們出國散心,那段時間沒再刻意避孕,兩人約定好若是懷孕便立刻結婚。當時,有另一位政商名流的獨生子正熱烈追求妳,他也知道,而妳父母比較希望妳嫁入豪門,為此,妳和雙親鬧得不甚愉快,你們需要一點決心去堅定你們攜手未來的選擇,例如懷孕。」
「幹麼講得好像不關你的事的樣子?」完全置身事外的口吻,陳述著一件知道的事。
他沒回應,轉而問:「這一年,我沒踏進這裡一步,妳不問為什麼?」
她搖首。「不問。」
「另一個女人的存在呢?也不問?」
「不問。」
「那麼陌生的我,也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