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要和我分手了嗎……」難怪她沒有感覺,原來這男人已不屬於她了啊!那,忘了也好。
「季向晚!」女子恨得咬牙,被她無動於衷的神態激出一把火。「我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可惡的女人了!因為你的存在,我姊姊流了那麼多眼淚,韓子霽還處處顧慮你,結果——你根本不在乎,你只是存心折磨人!」
季向晚困惑地擰眉。「我是第三者嗎?」聽起來,諸多不是,萬般怨尤呀,她的存在其實是錯誤的嗎?
女子一窒,那句輕淡的疑惑,聽來卻像十足的諷語。
「身份上的認定又怎樣?你根本沒有我姊姊愛他,他的死,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你早放了他,他們也許就不會、就不會有那場車禍——」喪禮上,只見她一貫的神情麻木,從頭到尾沒有掉過一滴淚,直到現在,都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態度,她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恨起這個淡漠冷感的女人!
「所以,我不是第三者。」不是第三者,誰都沒權利怨恨她。「既然第三者不是我,憑什麼我該讓?她要流淚、要痛苦也是自找的,起碼他到死,都還是我的,旁人無權置喙。」挺直腰桿,漠然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不經思索便已脫口而出,似是——積怨已久。
她,真的不在乎嗎?那為什麼在被指控她為何不肯放了他、指控她間接害死他們時,會有一股深到無法壓抑的恨意自心田湧出?
這就是,那店員要她探究,十年愛情的樣貌嗎?
這就是,楊品璿要她找回的自己嗎?
她的男人早巳背叛她,這段人人稱羨的愛情,早已千瘡百孔、醜陋不堪。
他早就死了,他出軌的情人也死了,諷刺的是,就算他沒死,她也一樣會失去他,他的心早巳遠揚。
那女人說,他要提分手,只是來不及……
第三者不是我,憑什麼我該讓?
起碼他到死,都還是我的!
強烈的兩句話重重敲擊心坎,她震驚地止住步伐。
如果不是那場致命的車禍,他會提分手,他一定會的!
如果是以前的她、如果是以前的她……會怎麼做?
男人、背叛、分手、啤酒花、車禍……這代表什麼?一連串的元素組合起來,教人不得不往最驚駭的方向想。
胸口似有一隻大手擠迫,她窒悶得喘不過氣。
會嗎?會是她想的那樣嗎?
以前的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她無法肯定。矜冷的外表,可以有火熱的情感;溫柔如水的性情,是否也可能做出最激狂決絕的報復?
她不能確定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樣,麻木許久的心,在此刻強烈慌亂起來。
楊品璿!
一個名字瞬間躍出腦海,她幾乎沒多思考一秒,腳下自有意識地往目標方向而去。
*** *** ***
「季小姐?」在未經預約的時間裡看見她,助理小姐略微驚訝。
她似有若無地點一下頭。「楊醫師在嗎?」
「今天不是預約門診的日於哦!」以為她記錯了時間,逕自幫她查了起來,你和楊醫師是約後天下午三點——」
「我知道。我——有事找他。」呼吸略略急促,只是長期缺乏情緒的臉容,卻依舊矜冷。
「這——楊醫師現在有門診……」
「沒關係,我等。」
「可是,他一直要到晚餐時刻才有空——」
「沒關係,我等。」她只是一逕重複同一句話。
「那,好吧。」助理小姐替她倒了一杯水,請她進休息室等候。
這一等,足足等了七個小時。
而助理小姐一忙,也早將這件事拋諸腦後。
搞定今天最後一位心理諮詢的患者,楊品璿瀏覽過助理貼在備忘板上的幾張字條。「今天還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沒有了——啊,對了,三十分鐘前,你的未婚妻打電話來,問你晚上有沒有空,陪她吃頓飯。」
「嗯,我知道了。」左手撈起外套,右手已拿起手機撥號,那張助理忙碌中沒貼好的便條紙,隨風悄悄飄落桌底。
上午11:20 季向晚小姐來訪。
他走了,陪未婚妻吃飯。
更早之前,助理小姐發現她還在時,訝異而抱歉地傳送來這道訊息。
也許他沒看見助理小姐的留言。
第一次,興之所至地找他,也才意識到他們的關係有多生疏,扣除掉心理諮詢師與患者的身份,要想不循規則地見他,太難。
只是——陌生人罷了。
靠牆蹲著,腳麻了,卻不想移動。
思緒好亂,找不到出口,她必須尋個排解的管道,否則——她快承受不住了,就像、就像數月前那意識錯亂、渾沌空白的日子。
她不要再走回頭路了,她不要再因為狂亂痛楚的記憶逼得自己幾欲崩潰,而使、得情緒牢牢困鎖,麻木無感地過日子,她怕極了被空白一寸寸吞噬的感覺。
可是、可是——她又該怎麼做?
楊品璿、楊品璿、楊品璿……你在哪裡……
九點五十分。
楊品璿臨時繞回工作室找些資料,掏出鑰匙正欲開門之際,固定擺放在玻璃門兩側的大型常綠盆栽後,纖影隱約晃動。
他停住,側首望去,旋即挑眉,訝喊:「向晚?!」
他——來了。
內心的呼喚化為實影,她鬆下一口氣,不為什麼,只因那是她困鎖於黑暗時,唯一握住她的一雙手。
有他,便莫名安心。
朝他伸出了手,輕不可聞的細哺飄出唇畔:「救……我……」
失去意識前,隱約記得,一雙暖逸厚實的臂膀收容了她。
第三章
「韓學長,有人找你哦!」學妹在系辦門口,探頭喊了聲。
「請她她在外面等一下。」正為六系迎新的活動心煩著,策劃內容不滿意,流程圖改了又改,煩得快抓狂,眼也沒抬地回了句,也不曉得有沒有聽進耳,轉頭喊人:「阿奇,學校補助的活動經費下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