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卻暗含指責的男聲乍然響起,讓姚爾爾急忙縮回手,揚眸望去,只見一身百花花樣衣裳的男子,已快步走來,小心翼翼地抬起花蕾檢視損傷的程度。
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面容,就被他的舉動弄得心慌,姚爾爾急急搖著小手解釋。
「我、我……我沒有要摘,對不起!」
輕盈的笑聲響起,男人無預警地摘下她方才想碰觸的白色花蕊,送到她的眼前。
「來,這朵已盛開,給妳。」
姚爾爾吃了一驚,不光是為那花朵,更因為男人的笑容,如同最最柔和的太陽。
雖然自家小弟長得漂亮,自幼一起長大的逍遙哥也英俊,可是這男人不僅俊美,溫柔的笑容使人難以忽視他的存在,好似世間男子便應該像他這樣。
「怎麼不收下?不是想要嗎?」
像是嫌她的心悸還不夠嚴重似的,男人笑得更濃,語氣裡有股難以察覺的哀怨。
姚爾爾拚命搖頭,「我不是想偷摘花,我不知它是有人的──」
男人笑出了聲音,用花朵點了下她的唇,阻止了她的慌張。
「名花當然有主,可那個主人正是妳啊,七世香是妳的花,不需要道歉呀!」
咦?!
「我的?」
姚爾爾聞言,不知該做什麼反應,小小臉上直接反應了她的疑惑,有一點搞不清楚現在的情況。
或許天氣太熱,或許花香太濃,或許男人太好看,也或許這三者都有一點,今她暈頭轉向,無法思考他簡白的言下之意。
男人微頷首,接著伸手將花朵簪在嚇得忘了閃躲的小人兒小巧可愛的耳貝上。
「妳是姚爾爾不是嗎?七世香是屬於妳的花。」
果然是天意,她,仍舊令他憐愛得不能自己。
苦心用盡,終於養出了這花,而這花,便是代表了他不間斷的思念所蛻變出來的情感,和她重逢,他便有種滿足的感受。
不懂眼前男人為什麼流露出非常柔和的表情,姚爾爾緊張地嚥了口口水,張大了眼,突地──
「爾爾,妳在哪裡?」
「二姊!二姊!」
尖銳的,焦急的聲音傳來,她不禁別過頭。
「啊,大姊!等等……等──」
一回過頭,花圃裡花香仍濃,但哪兒還有那令人一眼便割捨不下的笑容,姚爾爾不禁又是一怔。
有股異樣的失落感,慢慢地在心湖漾開。
「爾爾,原來妳在這兒,別亂跑呀!我擔心死了!」
從草叢中竄出一張嬌美艷麗且熟悉的臉孔,那人提著繡裙裙襬尋來,一看到她像放下心一般地鬆了口氣。
「可找到妳了,二姊……哇啊,這兒好香呀!」
姚爾爾有點遲鈍地回望姚家長女姚衣衣,還有隨後追來,光彩動人的小弟姚彩衫。
她在作夢嗎?
「大姊、小弟,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男子?」她呢喃地問。
姚衣衣和姚彩衫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雖然有一大片狀似花圃的土地,但週遭都是荒郊野林,哪來的人啊?
「爾爾,妳是不是被熏昏了?」甜香膩人,姚衣衣柔荑探上了姚爾爾的前額,藏不住擔心地問。
姚爾爾淺搖首。
她是有些昏沒錯,可剛才這兒真的有個好看的男人的!
「可是,大姊,剛剛──」
一旁的年輕男子噗地一笑,打斷了姚爾爾顯得有點迷惘的聲音。
「二姊,妳是大白天撞到花妖了不成?」姚彩衫頑皮地笑著,「我怎麼不知道花妖也有男的……好痛!大姊,妳怎麼打人呀?」
姚爾爾還來不及回話,姚衣衣飛快給了弟弟一記爆栗,惹出一聲哀號。
「別胡說八道了,已經快到華家了,咱們要比楚家那潑婦先趕到華家,省得像在之前巴蜀季家,惹上一身腥。」姚衣衣艷眸一瞪,獨斷地道。
「大姊,就算急著要找到未婚夫們,也不用對我這麼凶吧?清澄還不是二話不說就跟著咱們走了。」想到姊姊們的未婚夫人選之一,身為男兒身的姚彩衫不由自主噘著嘴,眸閃淚花地道。
姚衣衣冷哼了聲,「誰教咱們同一個胞胎,偏偏就你一個人是男子,和這門麻煩親事什麼邊都沾不上!」
聞言,姚彩衫腦海中閃過季清澄有些冷淡的臉孔,突然有種不甘心從心底冒出頭來。
「妳以為我願──」
發現姚彩衫想回嘴,姚爾爾拉著姊姊的袖子啟聲,打斷了這必然會愈演愈烈的拌嘴。
「大姊,好熱,咱們可不可以先回馬車?」
手底有些燙人,雖然姚爾爾的身子骨禁不起這日夜奔波,但姚衣衣卻有她的堅持。
「好好好,咱們先回馬車。」姚衣衣疼愛道,和對姚彩衫使用的語氣完全相反。
姚爾爾乖巧地頷首,在被護著離開之際,忽地回眸,伸手觸碰了下耳貝所簪的小小花朵,像被針扎到一般地縮回手也回過頭,同時在心裡連根拔起了所有剛萌芽的念頭。
她很確定剛才那是個活生生的人,但不該胡思亂想的,連同心頭的悸動,就都當成是撞鬼吧!
因為,她沒有資格對任何男子有感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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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有水鄉澤國之名的江南,細曲繞迴廊,竹林柳蔭穿插在典雅的庭院之中,令人心生一種秀麗之感。
可這份精雕細琢寸寸仔細也產生出拘謹感,在無聲無息之間,令人下意識地謹言慎行。
將自己藏在姊姊的背後,就能對一道道審視的眸光恍若無覺,況且姚爾爾也還無法將自己從兩刻鐘前的幻境中給抽離。
或許是因為香味的原故,她對自己的動搖這麼解釋著。五覺之中,她的嗅覺最為靈敏,被如此獨特的香氣包圍,能讓人醉生夢死。
頭火辣辣地痛,姚爾爾卻無意識漾著一抹縹緲的笑。
「妳就是長安沽飲閣的女兒?」
大堂之上,一字排開端坐著數位如花似玉的女眷,她們簇擁著的三位婦人之中,最為年輕的那位,在端詳來人許久之後,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