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無情得有如鋼鐵一般,一舉便將他完全擊沉。
不堪一擊的,原來是他。
「……我明白了,我們離婚。」段宇軒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看了所有夏家人一眼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佯裝無動於哀的夏盈月,在他轉身後,眼淚就掉了下來,速度快得連她自己都來不及掩飾。
「等一下!」看到她拚命流淚的三哥,連忙站起來叫住妹夫。
段宇軒充耳不聞,也沒有回頭,就這樣直直走向夏家大門,離開。
夏家男人們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他們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逼問段宇軒,並且保護他們夏家唯一的女孩,如此而已,很單純的。
剛開始的時候,段宇軒和月月的態度,在在都顯示出離婚根本是件連本人都莫名其妙、子虛烏有的八卦消息。
可是弄到最後,狀況卻陡然生變,好像變成由他們一手主導,促成月月和段宇軒真的非離婚不可似的……
夏家四個男人心虛又愧疚地看向盈月,不管老的,小的,全都像孩子一樣,難得一見地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來。
夏盈月沒有發現父兄們歉疚的模樣,只覺得心裡好空,一陣陣像刀似的冷風吹進去,然後又旋出來,剜不出任何東西。
「我回房間去休息一下……」她的語氣像幽魂,腳步像遊魂,慢慢地轉身離開。
夏家四個男人彼此大眼瞪小眼,一時之間竟拿不出一絲主意來,又怕真想出了主意,會越幫越忙,更加害慘了他們夏家唯一的女孩。
「唉……」四道懊惱的歎氣聲,同時在客廳裡重重地響起。
接著,每顆腦袋也同時被兩隻手抱住,疼痛不堪地重重垂下去……
第八章
母親意外捎來的結婚禮物快遞,成了她即將要傷心溺斃時的救命浮木。
「我……我沒地方可以去……」
夏盈月拎著一個倉促收拾的小行李袋,像個連夜逃亡的流浪小可憐,縮著瘦瘦的肩膀囁嚅著。
曾鳳玫站在門口,雙手環胸,端著冷艷的臉孔,冷眼看著她和她的小行李袋。
她旅行回來後,才看到段家寄來的結婚喜帖。由於錯過了時間,她選了幾樣禮物,用快遞送了過去。
來應門時,本來她以為是快遞的回傳訊息,沒想到竟然是多年沒見的親生女兒站在門口,讓她有一點錯愕。
最後終究是母女天性,她看到女兒眼中的疲憊和傷心,於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收留她。
「進來吧。正巧我老公帶著他兒子去參加露營活動了,下個禮拜才會回來,你就先住幾天吧。等你把事情想通了,再趕快回家去。」曾鳳玫轉身進屋。
「謝、謝謝你……」
「怎麼會來找我?」
「我、我收到你寄給我的結婚禮物,謝謝你。我本來以為你在國外,沒想到快遞上寫的竟然是國內的住址,所以我就忍不住想要來看看你——」
「說重點。」曾鳳玫打斷她的話。
她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硬要談母女情分的話,兩人之間也只是比陌生人還要熟悉一點兒而已。
何況,她都嫁了另一個丈夫了,前一段婚姻中留下的女兒,終究是姓夏,不是跟她的姓。
「我……我要離婚了……」盈月低下頭,眼眶紅了起來。
正伸手要轉開客房門上的門把,曾鳳玫忽地愣住,轉過頭來看看她,啼笑皆非地又歎氣、又搖頭。
「搞什麼飛機?我好不容易收到你結婚的消息,送了結婚禮物過去給你,沒想到等你收到的時候,竟然要離婚了?」嘲弄地說完後,又忍不住搖了搖頭,覺得這真是既荒謬、又諷刺。
夏盈月聽了後,難過地低下頭。她也不想這樣……
女兒結婚時,曾鳳玫正好去旅行了,沒來得及趕上婚禮,她的心裡多少有些遺憾,本想送個禮物彌補一下的,沒想到時機竟然會這麼不湊巧。
她當年經歷婚姻失敗的痛苦,沒想到多年後,女兒竟然也要走上跟她一樣的道路,說不心疼、沒感覺,那是假的。
曾鳳玫接過她的行李,放在牆角,拉著她的手,一起坐在床沿。
「當年,我好歹忍受了你爸那種嚴肅獨斷又沒有生活情趣的爛個性十幾年,幫他養大了三個兒子,還生了你這一個女兒後,才離開你爸的。你嫁的那個男人,是差勁到什麼程度,讓你不到一年就決定要離婚?」
「他……他很好……」她低聲說道。
「是男的先提出的?」
「……是我……」她的聲音更低了。
「……」
曾鳳玫扭過頭來,用力瞪她瞪了很久,像是要把她的骨頭給瞪穿兩個洞似的。
「那你是有什麼毛病啊?見了好男人不抓緊,還自己提離婚?傻丫頭啊你!」曾鳳玫氣得往她的額頭用力戳下去。
「就是因為他太好了,我……我配不上他嘛……」盈月落寞地低下頭去。
「你真是奇怪,腦袋裡在想什麼啊?」曾鳳玫「切」了一聲。
「我是因為太喜歡他了,所以希望他能擁有最好的。我沒辦法當他的好妻子,只好把他的幸福讓給另一個女人。」
「我怎麼會有你這麼自卑的女兒?你爸是怎麼教你的,怎會一點兒自信也沒有?難道別的女人就一定適合你老公嗎?」
「我……我就是沒自信啊……」她看著自己光溜溜的手指,才經過短短一段時間,光潔的指根上已經印上一圈婚戒的戒痕了。
瞧見她傻傻地描著無名指上的痕跡,曾鳳玫歎了一口氣,摸摸她的頭。
「感情像是個烙印,經歷過之後就是一段刻骨銘心回憶,何況是一樁婚姻?好好想清楚,這個局面是不是你要的?」
盈月低著頭沉默不語,眼淚已經開始滴滴答答地掉在手背、手指,還有戒痕上。
手上的濕意抹了又滴,滴了又抹,怎麼也擦不干、擦不掉。
「你看、你看,你明明就放不開嘛!逞什麼英雄啊?」
她的話沒起什麼安慰作用,倒是刺激得女兒眼淚流得更凶,肩膀也一聳一聳的,最後開始嗚咽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