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你不必緊張。」
走到樓下,謝婷宜突然退縮,抽回被陳秋夏拉住的手,搖頭說:「我還是不去了,還是回去好了。謝謝你,阿夏,不好意思,耽誤了你不少時間。」往後連退兩步,笑一下,很快轉身過去。
「婷宜。」陳秋夏叫住她。
謝婷宜回頭。
「今天小叔到學校找我,他要我問你,你是喜歡鑽戒還是金戒指。」
「啊?!」謝婷宜雙手摀住口,不敢相信,眼裡溢出淚。
陳秋夏站在那裡,只是微微地笑。
「我——」謝婷宜蹲下去,哭起來。
*** *** ***
「還是買鑽戒吧,小叔。」
小叔把大碗牛肉麵端到她桌上時,陳秋夏拿了一雙筷子和湯匙,在喝第一口湯之前這麼說。
「她喜歡鑽戒?」小叔站在桌子前,有一點緊張。
「她只是一直哭。」
「啊?」小叔楞一下。「為什麼她一直哭?」
真是!楞頭楞腦,不懂女人心。
「喜極而泣呢!這個你也不懂!」唏哩呼嚕吸了一口面,太燙了,舌頭差點給燙熟。「好燙!水!」
「小心點。」小叔搖頭,倒了一杯水給她。
她咕嚕喝了幾口,哈口氣。
「所以,還是買鑽戒吧。」
「你不是說她只是哭……你有問她喜歡哪個嗎?」
「她會喜歡的。」
謝婷宜說了那麼多,她多少明白,謝婷宜雖是個內向女子,也會有一般女孩子都會有的盼望。白紗、鑽戒、如夢似幻的結婚典禮……
「那樣啊……」小叔坐了下來。「那你說,要買多大的才合適?」自己沒什麼主意。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五、六萬的應該可以了。」
「五、六萬啊,」小叔放心了一下下。「那還行。我本來以為最少要花上十幾二十多萬。」
十幾萬二十萬買一個戒指?拜託,錢又不是不能用!陳秋夏幾乎不以為然的脫口而出,到底忍住。
「五、六萬我想大概只能買一顆小小的鑽戒,不過,我想婷宜不會介意的。」
「沒辦法,我的能力也只能買得起那樣的戒指了。」小叔伸手抹抹臉。「我一無是處,又沒有能力,真不知道她是看上我哪點。」
「看上你的身體啊。」陳秋夏開了個玩笑。
「小鬼!」小叔瞪她一眼。「別亂開你小叔我的玩笑。」
「我是給你一點信心。」小叔大她不過十歲。還小時,她跟小叔說話就不恭不敬;長大了,這點年齡差距實在不算什麼,她時時更像這般不恭不敬。
「你哦!」小叔作勢敲她頭,又縮回去。有點煩惱似,說:「戒指的事是沒問題了,可是,你想婷宜她爸媽會答應嗎?」
「他們不答應的話,你就跟婷宜私奔。」
「認真點!」
「我是說正經的。」陳秋夏沒笑,她當真這個意思。
「可是……」小叔被她的「大膽」嚇一小跳。「那樣不太好吧?她爸媽會很難過,他們到底只有婷宜一個女兒。」
「你要是顧慮那麼多,要不,你就跟婷宜斷了,她爸媽一定會很高興。」
「唉!」小叔歎口氣。「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要不,從現在起,你就多到她家走動,跟她爸媽聯絡一下感情吧。」
「非得那樣不可嗎?」小叔又歎氣。他最怕那種事。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她也很同情小叔,但沒辦法替他分擔苦惱,畢竟要娶謝婷宜的人不是她。
「老闆,來碗牛肉麵。」有客人進來。
小叔起身到前頭下面。跟著,又進來一男一女。女孩略為張望了一下。
「歡迎光臨。兩位吃麵嗎?」小叔出聲招呼。
女孩似乎看到目標,忽略老闆小叔,唇角一揚,直接走進去,一直走到埋頭吃麵的陳秋夏桌子前。
「陳秋夏。」清脆叫了一聲。
「啊?你真的來了。」有點教她意外的許如娟,單手叉腰,站姿如同面對無數相機的超級模特兒。
「你不是要我來捧場,哪,我這不就來了。還有呢,」頓一下,語音未完,側了一下身子。
站在許如娟身後的男生像蝕缺的月逐漸恢復光華,露出全貌,然後完全暴露出來。
啊——
陳秋夏一下子怔住,神經一陣猛然的撞擊。
「徐——」可能嗎?
「嚇一大跳吧?」許如娟得意地笑。「今天我在校園碰到他時,也嚇了一大跳。我們前些時候才聊到他而已,他突然就像幽靈一樣冒出來。」
誰是「我們」?拜託,都是她一個人在說,先提起的好不好?卻把她也扯下水。但陳秋夏顧不得「糾正」許如娟的話。其實,那也可以算是事實。她是談起他了。
那個他,這個他,眼前的他——
心亂了,一下子就那樣亂了。
「嗨。」徐明輝終於能開口。聲音有點低。
他沒想到會是這樣毫無戲劇性與震撼性的再相見。但——真好,又見到她了……
他沒想到,她也沒想到。這樣沒有任何偶然與宿命式浪漫成份的重相逢——但,總算,總算又再見到他了。
「徐明輝。」終於,她叫出他的名字。
還好,他們還記得彼此,相對仍然相識如昨日。
徐明輝微微一笑,受他笑的牽引,陳秋夏也淡淡笑起來。眸與眸相對,閃著近似的光。
還好,他不禁慶幸,終又有相遇的時候。
幸好,她默默感謝,能夠與他再有這般相對的機會。
還沒有太遲吧?
「拜託,你們兩個別這樣笑好不好?噯昧得要命。」許如娟故意揮手,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你的同學們?阿夏。」小叔把面端給之前的客人,走過來。
啊?!徐明輝微微錯愕,他記得他今天在大學的校園時,看到這男人在側門口那裡……不禁看向陳秋夏。
「這是我小叔。」陳秋夏伸手比了比。「小叔,這是我同學許如娟跟徐明輝。」
原來是她小叔……放下心了。
徐明輝客氣說:「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了。」他應該記得的,很多年前他曾見過一次,居然淡了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