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小叔。」許如娟跟著喊起小叔。
小叔有點不好意思。笑說:「你們都是阿夏的大學同學啊,歡迎。」
「不,是小學同學。不過,我們是『好學生』,跟阿夏不一樣。」許如娟開玩笑。也跟著叫「阿夏」。
陳秋夏拽拽她。許如娟吐吐舌頭,又笑說:「阿夏說小叔開麵店,要我們來捧場。小叔,我們是阿夏的老同學,應該免費招待吧。」
「沒問題。」小叔一口答應。
「嘿!別想趁機敲竹槓,頂多打個折,給你八折優待。」陳秋夏不同意。
「別這麼小氣。徐明輝難得也來了,難不成你也要跟他收錢?」
陳秋夏看看徐明輝,不提防他也正看著她,眸光相撞,激起一點火花。
「我只要有八折就好了。」徐明輝自在的拉開椅子坐下,就坐在陳秋夏桌位左側。
許如娟也自動坐下,在徐明輝另一側,剛好與陳秋夏相對。
「好了,今天小叔請客,給你們每人一碗大碗牛肉麵。」小叔大方宣佈免費招待客人。
「太好了!謝謝小叔。」許如娟眉開眼笑。
也不是當真就想占那個便宜,而陳秋夏也不見得就一定會照收她面錢,只是一種久違了的情緒在流動,即使是無聊的抬槓,也彷彿充滿滿滿的喜悅感。
目光不禁又相遇。她與他的。
許如娟說起從前瑣事。突然,陳秋夏忍不住笑起來。
呵,他們也是有「從前」的。
像意會到她的心思,徐明輝側臉望望她,又笑了。
第五章
涼風輕輕地吹拂。
他們坐在高高的台階上,身後是仿古建築高聳入天的某紀念堂,罩著一空的藍天;腳下是開闊的廣場,無盡山河好似都在腳下綿延。頭一仰,長空無盡處;眼一低,無限好人間。豪興壯志油然而生,甚至湧起作詩的心情。
「許如娟說你們過幾天就要考試了,不好意思,這時候我還打擾你,找你出來。」涼風吹拂,輕輕吹送徐明輝裹在低沉嗓音裡的歉意。
原想耐心地等候,終究忍不住。四年前他沒繼續追尋,如此錯過了多年,還好又見面了,卻忽然感覺等待的苦。只想再見到她,需要確定什麼似;並肩坐在這高高的台階上後,感到她的存在,伸手就可以觸及,才感到放心。
「沒關係,其實也準備得差不多了。」陳秋夏側頭對他笑一下。
他們的緣分不淺。從小學、國中到高中的偶遇。原以為不大可能再碰見了,沒想到又這麼再重聚。冥冥中有情牽吧?那條看不見、摸不著的線……
「天氣真好。」
昨天聊了一點過去,談了目前的情況。當許如娟聽徐明輝說他不參加畢業典禮,在決定將來做什麼之前,打算以一年的時間「閒晃」,做自己想做的,雖然還沒決定是什麼,直嚷嚷他浪費青春。
「是啊。這種天氣待在屋裡太可惜了。」
「的確很難讓人定下心。」這麼藍的天,不著邊際的風花雪月……
徐明輝突楞一下,暗自生笑。怎麼好像回到了少年?
「回來這些天,我一直無所事事,簡直整天晃來晃去。」
「你爸媽不說什麼嗎?」陳秋夏笑問。
「他們大概覺得頭疼吧。就算不頭疼,光看著我晃來晃去,也會頭暈。」
她知道他在開玩笑。他一直是那種品學兼優,有自己主張,知道怎麼把握自己步調,不會讓父母多操心的好學生。
見她笑,徐明輝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忽然才發現記憶中的他不常看到她笑。
「你爸媽真的很開明,給你那麼多空間。」
「的確。不過,他們大概是放棄吧。」說了他也不會聽,乾脆不囉嗦吧。
是信任吧。但陳秋夏只是淡淡的笑,沒說出口。
「這些天我這裡逛那裡晃的,到處閒逛,沒目的地走走看看。到處都改變了許多。不過,也有些地方還是老樣子,變化不大。我還到過你以前住的地方,還有,那時候巧合遇到你的地方——」聲音忽然低落,停頓下來,像似不提防提起,不知怎生接續下去。
一時陷入沉默。
陳秋夏雙手抱著膝,下巴抵著膝蓋,眼神遙遙,落在廣場遠處。一些看似遊客正互相照著相。
「對不起。」聲音乾澀。「那時候沒有道守約定。」
又沉默下來。過片刻,徐明輝才輕輕說:「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為什麼啊……忽然覺得艱難起來,或許某些心情會洩露。陳秋夏收回望著遠處的目光,眼眸低垂,感覺到並肩的徐明輝看望的目光。
「那時我——」曾經那般後悔過,那麼輕易就放棄。而今,再有那個可能嗎?「那時我想我跟你相差太多了,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又如必。」
啊?!他微震一下。
年輕的心不明白有那等曲折,失望之後放棄再追尋,然後他就離開,就錯過了那麼多年。
「我等了一晚上。我不知道你會那麼想……」
「那時……你想告訴我什麼?」
「很多。」他們仍然並肩坐著,沒了距離,他的肩膀微微觸到她的肩膀。「我想告訴你……」該從哪裡開始?「國中畢業後我去找過你,但你搬家了。總算又遇到你,那時我早申請好學校,打算出去唸書了。我想告訴你,心中那些又複雜又簡單的東西,我想告訴你,要你等我——」
這些言語有什麼重量似,壓得她心一震,不禁抬起眸,迎上他堅定清晰的眸眼。
「你有沒有想過,未來渺渺。」
「想過。」十七、八歲時哪懂得什麼叫「等待」,或會不會是一種煎熬,只是很單純的一個願望,想望的同時也願意承擔,許諾並遵守承諾。
「對不起。」
「為什麼跟我道歉?」
她搖搖頭,說不出為什麼。
這世上癡情的男人很多,但在充滿誘惑的現實,不斷有新的美麗可戀的女人,有多少男人能夠此情不渝、專深不變呢?
又有多少女人,能夠一直不變地等待守候,等待季節更迭,等待一個虛緲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