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出聲,側俯下臉,吻落在她右肩上,不動。
「趙剛?」她任他的臉靠在自己肩窩,以唇摩挲她的肌膚,溫柔的輕吮著。
她閉起眼,感受他吻的語言,訴說著憐惜、珍視,和撫慰。
她不可避免地想像了可能會發生的下一步,霎時通體一陣燥熱和羞顫,她該不該拒絕他?她驚異的發現,她喜歡他的體溫,他貼靠著她,像依偎的兩隻交頸鴛鴦;但是她也想知道他心裡想什麼、要什麼,如果,那和自己揣測的有所差距,她又該怎麼辦?
心慌意亂間,他卻陡地鬆開她,往後退,她失卻了一方溫暖,不由得回首,他已坐在鋪好的被褥上,徐徐躺下。
宛如第一個深吻,他從不為那些親密行為解釋,就讓它隨風而逝;她卻得在心上徘徊良久,才能釋然。
她將穿衣動作完成,漸漸起了惱意,他就這樣隨興所致?她清楚他不想說的心底話問了也是白問,如果今夜她轉輾難眠,就算是自己活該,誰叫她總是對他難以言喻的心軟。
帶著氣惱的粗魯動作引起了他的注意,她重手重腳的爬上床,也不說服他交換睡床,逕自在暗色中躺下,閉上眼。
胸口堵著一團悶氣,呼吸也不平穩,一室無言良久。旅途的勞頓形成的睏倦還是襲上了她,意識漸渙散,緊握的十指也鬆開了,一半神思沉沉落入黑鄉。
彷彿要她連睡夢中也不能忘記惱人的他,他的氣味再度席捲夢境,真實得如他貼近鼻端,用他溫涼的唇含住她的唇,輕啄輕吮,她累得動不了,卻渴望這個吻不要停,不要停。
吻終究是停了,耳邊多了熟悉的低音迴繞
「葉萌,我不能確定,我能不能徹底愛你……你值得有人好好愛你……而我,總是傷害……」
她費了一番勁道才睜開眼,手一摸,眼前空無一人!
有好一陣子,她始終弄不清那耳邊呢喃是夢境還是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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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他門外躊躇良久,伸進半張臉,他垂目擰眉,和方敏在討論著什麼,思考的神情使他比平日多一分不可親近。他眉太濃、鼻樑太高,形成的距離感使他和週遭的人若即若離,但這樣一個人卻天天和她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他們共有一個不可言說的秘密。
他雖在說話,銳目餘光還是瞄到了門外那覷看良久的半張臉,他微訝,食指一勾,喚她進來,沒有避嫌。
方敏見是葉萌,識趣的找個借口暫離。雖然眼前兩人的互動外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趙剛看到葉萌時軟化的嚴苛線條,任誰都知道他待她與眾不同。
葉萌兩手背在腰後,似是拿了一疊東西,她傾著小臉走近他,笑容不絕。
「你不會是來找我的,又和公司的哪個顧問約好談保險了?」他視線沒有落在她身上,一本正經地翻看方敏帶來的討論資料,淡淡的笑卻洩露在眉梢。
她從不開口要他幫她增加業績,他也不主動介入,因此只要她出現在肯崴,絕不會是為了找他。
「是啊!我順便過來看看你,我和李傑生約好吃中飯,他介紹他的朋友讓我認識,談新case。」即便每晚都可以見到他,她就是忍不住走到這裡了。
他凝住不動,掀眼瞅著她,「又是李傑生?」
「是啊!」她面頰微熱,不想說出李傑生的追求之意,只要她謹守界線,朋友之禮相往來並無不妥。
他停頓了稍久,怕她以為他因此不悅,隨口揀件事問道:「你背後藏什麼東西?」
「噢!」她猛地想起,拿到前面,原來是一疊宣傳紙張。她微現赧意道:「我們公司這次和這家醫院合作公益活動,鼓勵捐血,還有幾項免費健檢,請客戶踴躍參與,順帶宣傳公司形象。這次由我策畫活動,本來想請你幫我到樓上樓下發這些宣傳單的,不過你這麼忙,我想算了,還是讓李傑生來好了。」
他很快掃了眼宣傳單上面的文字,五味雜陳堵在舌尖。
這不是什麼大事,她卻難以啟齒,可見求人幫忙對她而言仍不是順理成章的事。老實說,她的根性並不適合做第一線行銷工作,她腦筋雖靈活但面皮太薄,為了廣結人脈做違背意願的事她鮮少行之,但卻在這一行待了四年之久……他想起她南部那位因中風癱了全身,足不出戶的奶奶,恐怕為數不少的醫療費用和看護費用才是她勉力待在行銷前線的主因吧?一般朝九晚五的行政工作只能餬口,她的小組業績雖不是頂尖,但收入絕對比一般文書工作好上幾倍。
然而,除了上一次肯崴團保一案他稍微推波助瀾,之後他從不干涉她的工作領域,他刻意和她維持著不含雜質的純粹關係,和利益交換無關。
不過看來,李傑生並不忌諱這一點,他大方推介客戶給她,這一份實質好禮能討她歡心嗎?長久下來恐怕很難淡然視之吧。況且李傑生花樣不會只有這一項,葉萌的情愛經驗顯然貧乏,能抵擋得了條件在一般之上的男人的熱切攻勢嗎?
「趙剛,我是不是佔了你時間了?那我先走好了。」她拿起那疊宣傳紙。
他繃著臉在看文件,好半天不說話,八成心思又回到工作上了。
「放下!」他突兀地迸出話。
「唔?」她手停在半空中,不解其意。
「我說放下,我會幫你發完。」他語氣沉抑,不知為何又變了個人。方纔她進來時,她還感到他心情挺不錯的,怎麼交談不到五分鐘,面色又轉暗了?
她歎口氣,聽話地縮回手。她想,他們就算相處上一輩子,他還是不時會擺上長輩的面孔對她呼來喝去的吧?
一輩子?太遠了!也恐怕輪不到她。
她忽然笑了——不知他老時是不是還是這樣,子孫成群了依舊不苟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