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壞了。」她知道這不是好理由,卻想不出搪塞的話。
「對不起,沒能陪著你。」他捧著她細瘦的臉蛋。她瘦太多了,精神奕奕的神采不再,還帶著慌張。「你這些天都到哪兒去了?」
他吻她的唇,她轉開臉,蹙眉。「朋友家。」
「你怎麼了?」他扳回她的臉,困惑加深。「你不想念我嗎?」
「薇安呢?」在他再次碰到她的唇之前,她問了。
他略顯不安,思索片刻道:「她回台灣了,都沒事了。」
她腦袋轟一聲,思考力被炸得一片空白,她滑坐到地板上,完全嘗到這個答案帶來的後坐力了。
「你怎麼啦?」他攙起她,她輕得像紙片人。
「我頭暈……」她勉力站好,用力揉著眼皮,才看清他焦灼的臉。
「你最近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他想攔腰抱起她,她卻突然圈緊他的脖子,依在他胸前,他感到頸窩有熱熱癢癢的濕意——她在哭泣著,起伏劇烈的肩膀說明了她深度的傷心,他不明所以,難道是想起了逝去的親人?
他任她哭泣,一手拍撫著她的背;她卻陡然放開他,離他遠遠的,濕淚糊了滿臉。
「趙剛,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她停止了哭泣,用袖子抹乾了淚。「我沒辦法不在乎你和薇安曾經……對不起,我以為我可以不在乎,可是,我的心好痛……」
「葉萌,那都過去了,自始至終,我愛的是你啊!」他急切地走近她。
她搖著頭,眼底有他難以明瞭的痛楚。「我現在才明白,自己有多自私,我不要你對薇安——」她哽咽著,「不管為了什麼,我都不要你」
那張熱吻過她的薄唇,熨貼過她身軀的寬胸,細撫過她全身的長指,也劃過另一個女人的輪廓和線條,她無法忘記,起碼現在不能。
「我不懂,你初到香港時,你說過你可以不在乎的,為什麼現在又反悔了?」他繃緊了瞼,神情轉趨嚴冷。
「是我高估了自己。」她忍住淚,拿起背包,貼著牆往外移動。「你給我一段時間,等我想好了,我再找你,對不起……」
他看著她似逃兵一樣竄逃,秋末的涼意襲上心頭,和潛藏的怒火交攻著。他的愛情,怎能如流沙般從指縫間流失,快得無扳回一城的勝算?
強大的憤怒湧向身體每一寸神經細胞,他想起了葉萌在香港時遮遮掩掩的嘴角傷口;她總是急著送他出門;她每晚不經意流露落寞疲倦的眼神,除了第一天剛到香港,其它時候她找盡借口不讓他碰她的身體……
或許,有另一個人會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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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走出電梯,視線不由自主跟隨眾人投向倚在服務台的一名高挑女子。
女子戴墨鏡,燙得蓬鬆的藍黑卷髮披肩,軟薄的秋裝服貼在曲線分明的身上,長筒馬靴有十公分高,不單是外型,那不理會他人的姿態十分搶眼。
她看了兩眼便別開臉,面無表情的穿過人來人往的大廳,迎向幾年來第一個自由自在的午後。
女子尾隨她,在她步向捷運站地下階梯前捉住她手臂,把她拖到人行道一隅。
她反射性地掙扎,女子冷冷地出聲,「怎麼,想裝不認識?」
「薇安?」她失聲喊。
「上車!」薇安打開停在路旁的車廂,示意她入座。
「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她拒不進車裡,強著臉。
「你不會要我動手吧?」薇安交抱雙臂,蜜笑裡藏凶刀。
她看了看不斷朝她倆行汪目禮的路過同事,勉為其難地坐進副駕駛座。
李薇安砰聲替她關上車門,也坐進駕駛座,卻不發動車子,宣勾勾盯著她瞧。
她如芒刺在背,不斷調整坐姿,側臉對著薇安。
「你那一天,到底去了我的旅館沒?」薇安終於開口。
她幽幽歎口氣,無奈道:「我不想再談那件事,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跟你沒瓜葛了,可不可以饒了我?」
「我饒了你,他可不會饒了我。」薇安冷哼。
她捧著額角,虛軟道:「薇安,你到底想證明什麼?你真想看我離開的姿態嗎?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想對我做什麼?難道要我求趙剛回到你身邊嗎?」
薇安突然仰笑幾聲,得意非凡,精修的長指甲捏住她的尖顎,兩人面孔湊近不到五寸。
「你那天去了,對吧?你看到了什麼?我吻趙剛?還是趙剛壓住我——」
「住口!」她厲聲叱喝,水眸轉為寒峻。「李薇安,一切到此為止,我是人,不是任你玩弄的木偶,容忍你,全都為了趙剛,一旦我放棄他,我容忍你的理由就不存在了,你再出言不遜,我一定不會罷休!」
薇安僵了面容,縮回手指,不甘地揚起嘴角,鄙夷道:「你只會說,不會做,口口聲聲為了他,一旦知道他跟別的女人上了床,所有的寬容都不見了,我還以為你跟別的女人不同呢!連我親哥傑生都欣賞你,原來不過如此。」
「我的選擇是我的事,不需向你證明什麼,以後別再找我!」她按開門鎖。
「你敢走,我就天天到你公司站崗,你躲也躲不了。」薇安涼涼的撂話。
她向後瞥一眼,無動於衷道:「你沒機會了,我已經辭職,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薇安又是一楞,詫異地拉住她,慌急道:「你真想躲得遠遠的?葉萌,我不管你為了什麼辭職,你現在就得去找趙剛。」中控鎖按下,薇安發動引擎,俐落地轉個彎,奔馳在車道上。
「你幹什麼?我不去,你聽到沒?」她急嚷,扳住薇安的手。「你再不停手,我就把車鑰匙拉掉——」
薇安瞧她不光是恫嚇,咬牙將車子轉出快車道,滑到路邊紅線區停下,面向她,毅然摘下墨鏡,惡狠狠迫近她,「你給我看清楚,這就是他的傑作!那天,我連他的皮帶都還沒扯下呢,他就給了我重重一拳,讓我去縫了幾針美容針。我從來不知道他發起脾氣來這麼可怕,差點把我扔出旅館窗外;他從前雖然不愛笑,可也沒見他動手過。你說的對,我是不夠瞭解他,可是——這代價也未免太痛了,我天天戴墨鏡出門,真是煩透了!好不容易安靜了一陣子,前幾天他又發了瘋一樣到我家找我,要我說清楚你為什麼對他態度變了,如果勸不回你,他就讓我再去縫另一隻眼晴,他把我爸也嚇壞了,差點心臟病發。我拜託你,別再鬧了,我現在都不敢回家,他天天坐鎮在我家,逼我來找你……」說著,眼裡竟不由得浮現驚懼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