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什麼事?」陸茜文這才想通,以白亦棋成長的環境,加上他父親對兩個兒子的期望,不可能不懂經營,頂多只是沒興趣罷了。
「他昨天一早就打電話給我,說要召開臨時董事會,要我把所有董監事全找來。說我們幾個老賊沒把公司制度建立好,你才來公司多久,我們就迫不及待設定獲利目標,要你限期完成,眼中只看得見錢,以為公司還是龍頭老大,完全與市場脫節。」
「亦棋……總經理罵你們是……老賊?」她目瞪口呆。
「還有,罵我們不會用人,不看能力卻用了一堆靠關係進來、根本不服管理的人,罵我們引進的專櫃沒有產值,也不思考怎麼幫助他們提升業績,只會看數字撤櫃,這不叫經營,叫等天上掉下錢來……唉……說了一堆,我才發現,還是你好,那小子……嘖,不大給人留情面,你回來就好,我決定了,我要FAIR他,以後公司就交給你了,他還是去當他的落魄醫生,省得我看了他就火大。」
「董事長……這、這太突然了。」她才跟白亦棋提辭職的事,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
「一點都不突然,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半年來公司都是你一個人獨撐大局,那小子整天閒晃,參加什麼義診活動,你雖然掛顧問的職銜,做的卻是總經理的工作,你的委屈我都知道。」
「其實……也沒有委屈,而且,亦棋的確是個優秀的醫生。」老實說,她也從工作中獲得很大的成就感。
「我是愈來愈覺得那小子配不上你,不過以後有什麼事,我挺你。」那臭小子挑了這個媳婦真不錯,人漂亮、能力好又識大體,這大概算是他這輩子唯一一件干對的事。
陸茜文的辛苦終於得到董事長的肯定她當然高興,只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大哥前天回國了,說要見見他未來的弟妹,亦棋說你在生病,不准他去吵你。」
未來的弟妹?她愣住了,什麼時候他們倆進展到這層關係了,分明還在「分手邊緣」不是嗎?
「爸——你跑來做什麼?」白亦棋又出現了。他在隔壁辦公室,看著他老爸不知跟陸茜文嘀咕什麼,講了老半天賴著不走,終於沒耐性地過來趕人。
「沒事,我這就走,茜文,找時間到家裡來吃飯,你伯母很想念你,我、我走了。」白成睿離開前,附在陸茜文耳邊小聲的說一句話:「幫我們幾個老頭子報昨天的仇。」然後,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陸茜文必須緊捂著嘴,才能忍住想要爆笑的念頭。
「我爸又在嘮叨什麼?」白亦棋見陸茜文表情很不自然,急忙問。
她咳了咳,正經地說:「沒事,我在想,既然你公事處理得這麼完美,我是不是該提前將所有手上的工作都交接給你?」
「什麼?!」白亦棋的一顆心,因為陸茜文的一句話,就這樣碎了一地……
第十章
日式料理店,店裡的服務已經夠周到,但白亦棋卻服侍得比服務生更慇勤。
陸茜文才拿起筷子,他立刻就將盤子裡的食物挾到她嘴邊,她啜一口茶,他馬上添茶添到八分滿,她嘴角沾了點沾醬,他便拿起紙巾輕輕幫她擦拭。所有難消化的食物他都切得小口小口的,就差沒替她嚼、替她消化,然後營養全過給她。
陸茜文享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高級服務,一直忍著笑,裝出大病初癒的柔弱模樣。
「呃……茜文……」他忍了好久,還是想問:「你早上說的那件事……就是交接……是開玩笑的吧?」
她不答反問:「你說……你是不是故意設計我到你們家公司當顧問?」
他先是點頭,隨即解釋道:「我知道你想成立管理顧問公司,怕別的男人發現你的好,只好用點小伎倆,留你在我身邊,沒有其他複雜的想法。」
「那……」她的微笑往上勾了幾分,這答案她能接受。「那為什麼你要裝得不懂經營,放著公事不管?」
「這個……有三個原因……」他說到這就有點心虛了。「第一是,我不想乖乖聽我老爸的命令,我不喜歡他的專制;第二是,我希望能給你完全發揮的空間,證明男人行,女人也行;第三點,說到做生意,我真的沒興趣。」
「還有,這幾天,我看你早上不賴床,家裡也都整理得乾乾淨淨,以前你是不是故意裝笨裝懶,把我當女傭?」
「這……」白亦棋這才知道什麼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那些小伎倆還是露出馬腳了。
「這什麼?」她鼓起臉頰,假裝氣呼呼的,儘管她後來才發現其實自己也喜歡雞婆地幫他打理東、整理西。
「我猜……我想,呃……我看你對石琳那麼照顧,想說如果我也這麼笨……你就會多關心我一點……」他頭愈垂愈低。
原來……陸茜文心裡嘀咕,原來這傢伙早就把她的個性摸得一清二楚,這隻狐狸。
「以後,不,從現在起,我來照顧你,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他承諾。
「誰跟你有以後。」即使聽了很受用,她還是故意冷著臉。想想,他其實還真的很瞭解她。
「茜文……」白亦棋的臉皺得像苦瓜的紋路一樣。
「我吃飽了,想回家休息。」她站起來,他也跟著站起來,連忙將她擱在椅背的外套披到她肩上。
一直到回到陸茜文住處,不管白亦棋說什麼,她都不答腔,誰叫他居然瞞了她半年,讓她像個傻瓜為他忙得團團轉,而且,她還得替伯父報仇,不能這麼輕易讓他過關。
到家後,陸茜文就鑽進自己的房間,白亦棋焦躁地在客廳裡來回踱步。
他懊惱,幹麼在陸茜文生病時處理那麼多公事,早知道就放給它爛,現在好了,她不但要辭職,還要趕他走。啊——煩死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他走到陸茜文房門前,手舉起來想敲門,又徒然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