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只有她,他不能順其自然。
他想了想,又舉起手,正要敲門時,門打開了。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陸茜文被他嚇了一跳。
「茜文,我們來聊聊天……」他涎著臉,一副巴結奉承的樣子。
「很晚了呢,你不是要我早點休息,別太累?」
「也對,你是要多休息少說話……」他有些為難,若不把話問清楚,他恐怕是睡不著了。
「我想喝水……」她將水杯遞給他。
「好,我來倒。」他自然而然地接過來,倒水給她。
「那我先睡了,晚安。」
「晚安……」他悲情地望著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喔……對了!」她又轉過來。「已經一星期了,怎麼不見你打包行李?」
「啊?行李……這、這……我不知道怎麼整理。」他使出耍賴功夫。
「那我幫你整理,很快,一天的時間就夠了。」
「啊?!不、不,我會,我會整理,再給我幾天時間。」老天爺啊,為什麼禰要這樣折磨我啊……我對茜文一片赤誠,為什麼還是不能打動她?白亦棋對著天花板,哀怨地在心中悲鳴。
「好吧,晚安了。」陸茜文趕緊在笑場之前將房門關上。
她喝口水,微笑地將杯子擱在床頭櫃上。
想起了第一次在南投那間像「工寮」一樣的小診所裡見到他,他就是這副白癡加反應遲鈍的樣子。
穿著廣告T恤、短褲加夾腳拖鞋,蓬鬆的一頭亂髮,滿臉刮不乾淨的鬍渣,十足像個遊民。但是,他活得隨興,對她不客氣的批評也只是笑笑帶過,永遠樂觀、自在,毫不在意冰箱是空的,診所一整天沒個病人看診。
她竟然就被那樣的他吸引。
她處在男性建構的世界裡競爭,要求自己事事做到完美,即使筋疲力竭也永遠不顯露自己的疲態,在心裡,她是羨慕他的,一個人,活得如此簡單,竟也能得到這麼多的快樂。
他不管公事卻永遠將她擺在第一位,關注她的健康,逗她開心,無論公司業績提升或下滑,下班時間一到,他就用盡各種耍賴的方法,要她停止工作。
其實,他從未變過,只是他體貼的方式,她現在才明白。
她一向吃軟不吃硬,而他,聰明地用對了方法。
女人太在意男人對她的愛是不是純粹,因為對自己缺乏女性柔軟的一面而隱隱不安,於是聽見他與他大哥的對話,直覺地將自己的不安歸咎於他對她另有所圖。
她一向好強,好強到連自己的不安也不願面對。
她還是愛他,否則,以她果斷的性格,就算病到無法下床,她也會找來搬家公司,將他的物品全打包運走。
她的潛意識裡,想要的是他證明他的真心。
事情想透了,想通了,她覺得如釋重負,連身體也輕快起來。
*** *** ***
「茜文,你在忙什麼?」一連幾天,白亦棋死賴活賴,就是不肯從陸茜文辦公室離開。
他很怕,怕他一轉身,她就把辭職信打好,丟到他辦公桌。
「整理資料。」她頭也不抬,盯著電腦螢幕。
「整理什麼資料啊?要不要我幫忙?」他假裝幫她按摩肩膀,其實是監視她的螢幕,一旦她打出「辭職」兩個宇,他就打算將她的電腦搗毀。
「整理要交接給你的資料,我把檔案歸類,以後你比較方便找歷史資料。」
「什麼……」他的手僵了一下。「不用啦……我要什麼資料問你就好,你其實不必花時間整理。」
「你是總經理,這些機密文件當然是由你自己管理最好。」
「茜文……你真的要丟下我不管?」
「我發現你有經營天分,就算我不在,你也一樣可以處理得很好,而且公司還有其他顧問,你可以再找人幫你。」
「我那是誤打誤撞,你看,每個主管都對我抱怨連連,沒有你,他們肯定都不幹了,而且……批閱那些公文對我而言比動一個腦部手術還困難。」
他覺得很委屈,因為不想她生病還擔心公司的事,又怕她上班後處理堆積如山的工作,並不是故意表現得那麼優良,更不是不再需要她。
「其實公司改革就是需要像你這樣的魄力及執行力,抱怨是一時的,以後他們會感謝你。」她已經知道他不是沒有能力,只是對經營不感興趣。
當初,她不就對自己說過,讓他做他想做的事,她差點忘了對自己的承諾,也忘了接下這份工作的挑戰與成就,一味地責怪他,想想,真正委屈的應該是他。這次生病,他對她的耐心與體貼,早就足以將功折罪。
「我不要……」他扭著她的肩膀,哭也沒用、鬧也沒用,陸茜文就是鐵了心腸,軟硬不吃。
她被晃得頭昏眼花。「你不是有個主管會議要開?時間到了,還不去。」
「你看……沒有你提醒我,我根本就記不得那麼多事,茜文,我真的很需要你。」
「如果,你需要一個貼身秘書提醒你每日行程,可以從秘書室調一個過來。」
「我不要!我不要秘書,那些顧問我也通通不要,我只要你。」他使盡各種幼童的耍賴口吻,就差沒在地上嚎啕大哭兼打滾踢腳了。
「你的需要我,只是利用我來幫你處理公務,把我累死,你好繼續過逍遙自在的日子,我不是笨蛋,任你操弄。」雖然,她心裡早就原諒他,但難免還是有點負氣。
「不是、不是,我愛你啊,怎麼可能想把你累死。我要是有過這種念頭,天打雷劈啊——」
她低頭偷偷笑了笑。「我覺得累了,不想再過壓力這麼大的生活,我計劃以後只要輔導小型企業,從中獲得一些成就感和基本生活費,就夠了。」
「我們公司也是小型企業……」他決定硬拗。「而且也有成就感,待遇也穩定。」
「小型企業?」她瞄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