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兩個互瞪了大約十分鐘,她忍不住猜想,他們是在玩那個誰先笑誰就輸了的遊戲嗎?
然後,夏淑君突然開口。
胡瑋倫錯愕的望向身旁,夏淑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丈夫的身邊了。
她說的也是日語,哀傷的語氣讓她就算聽不懂,也忍不住想哭,夏威宇的父親則趕緊抱住妻子,喃喃的低語著,應該是在安慰她。
接著,夏威宇長長的歎了口氣。
她知道,他輸了。
他握住胡瑋倫的手,又對三位長輩嘰哩咕嚕的說了一長串,直到三位長輩點頭,他才拉著她回到她暫住的那間客房。
她很想問,可是她發現,自己變膽小了。
「剛剛那個老頭子,是我爺爺。」兩人對坐良久,夏威宇終於開口。
「嗯,伯母剛剛跟我說了。」她點頭。
「他剛剛答應我們的婚事,也答應讓我定居在台灣。」
咦?她以為他輸了說,怎麼剛好相反?
「不過,他有個條件。」他望著她。
原來還有下文啊!
「以後我們必須過繼一個孩子給慎二。」
胡偉倫楞了楞。「我不懂,難道你弟弟不能生育嗎?」
「他可以,不過他是個同性戀,兩個男人是生不出小孩的。」
她驚訝的張著嘴,一會兒才道..「你答應了?」
「我答應了,不過我也跟他們說,必須你答應才算數。」
原來決定權在她手上啊!
「你就確定我們一定生得出小孩?或是能生一個以上的小孩?」
「不行的話也沒辦法,那就是命中注定了。」夏威宇不甚在乎的聳肩。
她望著他好一會兒,歎了口氣說:「其實問題沒解決之前,說這些都太早了。」
夏威宇挑眉,狐疑的望著她。「你說你不懂日語,對吧?」
她不懂他為什麼突然把話題轉到這上頭,不過還是點頭。「是不懂。」
「完全不懂嗎?聽說讀寫都不懂? 」他進一步追問。
「對,完全不懂。」
夏威宇鬆了口氣。幸好,她聽不懂,所以她說的問題不是「那個」問題。
「你剛說問題沒解決是什麼意思?」
她猶豫的開了口,又閉上,表情有些掙扎,最後歎氣。
「是……我的問題。」
「你不想答應那個條件嗎?」
「不是的,是我本身的問題。」
「你本身?你不能生育?」他猜測。
「不是……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生育,畢竟我又沒去檢查過,以前也沒有經驗……」胡瑋倫紅了臉,「反正不是生育的問題啦!」
夏威宇疑惑的皺了皺眉,見她一臉為難,便安慰的輕撫她的頭。
「瑋倫,有什麼問題我們都可以一起解決,好嗎?」
「你記得剛剛胖胖打電話來吧?」
「當然。」他又沒有癡呆症,前不久才發生的事,怎麼可能忘記,「和他緊張兮兮、大呼小叫的原因有關?」
「嗯,剛剛胖胖說,我外公帶著我的未婚夫殺過來了。」
真是有夠勁爆的發言!
夏威宇怔怔的眨眨眼。他聽錯了吧?應該是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
「你……你剛剛說……」問題沒有問出口,只是瞪著她,等著答案。
她深吸了口氣,下巴微微抬高。
「記得我說過我不能留在日本吧?」
他點頭。
「那是因為,我是在六年前滿十八歲那天,也是結婚當天,從婚禮上逃走,而我外公在日本的勢力很大,如果我外公知道我在日本,不用三天,我就會被他找到。」
「你外公是日本人?」夏威宇蹙眉。
胡瑋倫點頭。「其實我也是中日混血兒,我媽媽是日本人,她當年是和我爸爸私奔到台灣的,我在台灣出生、長大,從來不知道在日本還有媽媽的親人。」
「那為什麼……」突然想到她曾說過她父母去世十幾年了。
「我十二歲那年,爸媽因為車禍去世,我才從媽媽的遺囑中知道這些往事,以及我還有一個外公存在。」她瞥了他一眼,無法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什麼情緒,於是繼續說下去,「我透過爸爸的老闆幫忙,聯絡上我外公,可是他不承認我這個外孫女,對於僅十二歲就成為孤兒、沒有人可以依靠的我拒絕伸出援手,幾次聯絡都被無情的拒絕,最後我就死心了。」
突然被擁進懷裡,胡瑋倫有些鼻酸的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一會兒之後,她才低低的繼續道:「在我滿十八歲的前一個月,他突然派人去台灣接我到日本來,原本我以為終究是血濃於水,不過很快的,我就知道我錯了。透過翻譯,他告知我,我即將結婚的事,沒有詢問,沒有商量,他只是告知我這個消息而已。
後來我才得知,他接我來日本,認我這個外孫女,是因為他需要一個有他血緣的適婚女性當籌碼,做商業聯姻來擴展勢力,你說,可不可笑?」抬頭望向他,自嘲的問著。
夏威宇沒有說話,只是一臉憐惜的凝望著她,在她額上印下一記疼惜的吻。她跳過了十二歲到十八歲這六年的時間沒說,但是他可以理解,對於一個舉目無親的小女孩來說,那會是多麼艱苦困難的生活。
「你這樣會讓我想哭……」她啞著聲低喃。
「傻瓜。」他抱緊她,「想哭就哭啊,我的襯衫質料不錯,很吸水的,如果一件不夠,你知道,我的衣服多得可以開一家服飾店。」
胡瑋倫忍不住噗哧一聲,「討厭啦,悲情氣氛都被你打散了。」
夏威宇拍拍她,「後來呢?」
「我強烈的抗拒,卻被軟禁起來,又因為語言不通,根本無法取得任何救援,於是我開始想如何自救。鬧了幾天,也逃脫過幾次,不過都失敗,因此他們又加強了警戒,然後我才領悟到這樣下去不行。
「之後,我假裝溫馴,假裝妥協,鬆懈他們的戒心,讓他們以為我認命了。婚禮那天,我在新娘休息室等待的時候,找了個借口支開監視我的人,又藉著尿遁躲開保鏢的跟監,從窗戶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