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憶情顫著手,拭去了那血漬,女人的聲音悠悠傳了來。
「不都說他死了,我何時騙過你?」
「我總覺得,你的眼睛、你的唇,令我移不開目光……是憐惜嗎,還是……我這心,總覺得不像了自己……」
拔起了那把清冷的長劍,月光下,有著致命的美感。
唐憶情看著手中的劍,瞇起了眼睛。
「結髮為誓,生死相隨,黃泉路上,大哥等我……!」
在那冰冷的劍鋒劃開頸項之前,蕭子靈抓住了他的手臂,顫著唇看著他了。
「攔得我做什麼?」唐憶情只是看著他,冷冷說了。
「憶情!」蕭子靈待要扯開那緊握著長劍的手,豈料唐憶情的力道卻是大到了就連蕭子靈也拉不開。
「師叔!師叔!」蕭子靈高聲喊著了。
「放手。」唐憶情冷冷說著。
「……不放!憶情!」蕭子靈大力扯著。
劃開了一道燦爛的光芒,那長劍脫了手,在拉扯中被遠遠甩到了湖裡。
「大哥的劍……大哥的劍……」唐憶情轉頭看了去,喃喃說著,緩緩走了去。
「憶情!」蕭子靈連忙抱住了他,雙雙摔倒在了草地上。
可唐憶情掙扎的力道可大著了,沒有多久,蕭子靈就讓他甩了開。
「師叔!」蕭子靈著急地喊著。「憶情!」又是連忙要爬了起。
然而……手上抓著了那草,低頭一看,就是想起了……
「解藥,這就是解藥,解藥!」
匆匆忙忙地抓了一大把,粗魯地拔起了草,手上鮮血淋漓,卻也沒有注意了。
「憶情……憶情!」蕭子靈連忙追了去,那唐憶情卻是已經在涉水進湖了。
「憶情!你吃!你吃!你……」然而,才拉過了唐憶情,手上的解藥卻已然枯死。
蕭子靈呆了一下,而唐憶情已經將他推了開,繼續往湖中走了去。
「……怎麼了!」謝衛國驚了醒,於是連忙爬了起來。
「……」心中亂成了一片,蕭子靈在地上又是胡亂地拔了一陣。
才剛拔好了,回頭一看,唐憶情已經找著了那把寶劍。
「憶情!」蕭子靈心膽俱寒,也是涉水而過。而那手中的草,卻更是一寸寸地枯萎著。
「……」一把將青草塞進了嘴裡,大口嚼著,那苦澀的味道讓他的眼淚都要掉了下來,可他還是大步走了過,抓住了唐憶情的雙肩。
「唔!……」手上的長劍落進了水裡,蕭子靈與唐憶情雙雙跌進了水裡。
掙扎著,捶打著,都沒能讓他放開。
苦澀的藥汁一口口被強餵進了嘴裡,唐憶情在缺氧以及激動之中,先是瘋狂地擊打著身上的蕭子靈,再來……就是沒了力氣,在他的懷抱裡一起往下沉著。
月光,從湖面上照了下來,上層的湖水閃著寧靜的光芒。
好美……彷彿當時見到巖山一般的感慨,唐憶情出神地瞧著,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那唇,好溫暖……沒有那可怕的、要將自己撕碎的情慾……
不是大哥……他的吻會讓心都融了……不是清雨……他的吻令人顫抖……那是誰……會是誰……好溫暖……是誰……
喂完了藥,炯炯有神地睜開眼。蕭子靈踢著水,攬著昏迷的唐憶情,朝著水面游去。
可此時,身後的一道光芒讓他回過了頭。
回過了頭,睜大了眼睛看著,就連心跳都停了。
踢著水,像是被它吸引著,儘管就要窒息,蕭子靈也要往著那更深的地方游去。
然而,想起了懷裡的人兒,蕭子靈如夢初醒,又轉回了身,往湖面游了去。
胸口就要爆炸了,他咬牙忍著,直到把兩人都送出了水面。
「哈……哈……」蕭子靈在水面上大口呼吸著,一面也連忙將唐憶情送回了岸邊。
「沒事吧。」謝衛國擔心地問著,幫著蕭子靈也將唐憶情抱回了岸上。
「唐憶情?唐憶情?」謝衛國低聲喚著、搖著,探著氣息,直到唐憶情突然嘔著、吐著,劇烈地咳了起來。
「還好……還好……」猶然還泡在水裡的蕭子靈顫著唇說著。
「子靈,快上岸吧?」謝衛國喚著。
「等等……我……有個地方要去看看……」轉過身,重新入了水,蕭子靈往那深處游了去。
游過了月光照耀的水層,那深處的黑暗有著自己一直找著的東西。
那是什麼呢?是什麼?不會是的……不會是的……
直到手上抓著了那個東西,蕭子靈睜著眼睛看著,仔仔細細地看著,接著,才無神地放開了手,任憑自己騰雲駕霧般,一直到水面浮了上去。
「大姊為了飛英,拖著病重的身子要去那軟沙崗。此去經年,再無隻字片語。蕭子靈,你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清冷的月光下,蕭子靈浮出了水面,臉上兩條水漬卻是摻著淚水。
「蕭子靈!你在做什麼!還不快游回來!」
蕭子靈照著做了,然而上了岸後卻只是用力捶了草地。
「蕭子靈?水底有什麼東西?」
「……一副石棺……大莊主的石棺……」蕭子靈顫著唇。
「什麼!?」驚呼出聲,謝衛國似乎也要奔去了池底。
然而,只奔到了池邊,就讓蕭子靈拉了住。
「別去了,師叔,大莊主不要別人打擾的。」哽咽的聲音。
「怎麼會……怎麼會?」謝衛國啞聲問著。「大師父為什麼會在這裡!」
「……為了師父……」蕭子靈低聲泣著。
「……天哪,十一師兄早就已經死了,為了什麼還要讓大莊主千里奔波趕來這裡!」謝衛國喊著。「這遍野的黃沙,這曬人的日頭,大莊主受得住嗎?大莊主身上有很重的內傷,怎麼可以讓她離開山莊!」
拉著謝衛國的衣服,蕭子靈只是不斷搖著頭。
「天……天哪……」看著美麗依舊的池水,謝衛國只是顫著唇。
第三十三章 清風夜雨
很普通的一把長劍。
就如同以前的習慣,華清雨喜歡在睡前拭劍。
趕在前往青城的路上已然要有十天。那煩人的咳嗽以及胸口的悶疼,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無力的四肢如今充滿著力量,而那本是淌著血的心也已然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