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弟!」
醜男子連忙追出了客棧,可男孩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蹲在路旁的樹下,男孩子哭得好是傷心。
這個男孩子正是玄英,自從那日過後,他就一直跑一直跑,直到這個小鎮。
他一點都不懷疑,再次遇到冷雁智會被他殺了的可能。畢竟,先前在他面前,就有一個人活生生地斷了頭。
天……
想起了那一幕,玄英的全身都還會發著抖。一股惡寒從心裡升起,久久不退。
不敢回鎮裡,怕會再遇上那醜男子,玄英抱著身體,蹲在了樹幹旁,讓那大樹為他擋著風。
就這樣到了深夜,肚子又開始哀鳴了起來。身體也是吹著冷風,玄英真是又餓又冷。
哆嗦著身體,玄英張著茫然的眼睛,看著眼前的大路。
路上行人本就不多,到了深夜,就更是稀少了。
到了後來,似乎是嫌他不夠慘,天空開始下起了毛毛細雨。
細微的雨滴打在臉上,玄英抬著頭看向了天空,只覺得眼前的熱淚也要盈滿了眼眶。
這幾天,掙扎著,再怎麼樣也要活下去,肚子餓了就去偷東西吃,渴了就自己打井水來喝。夜裡窩在牆角睡覺,再怎麼樣難受,只要想著等一下天就會亮,就會有那溫暖的陽光,他就能一天天地撐了下去。
只是,這樣的日子要到什麼時候?舉目無親的他,又要怎麼活下去?就算真的給他趕到江南,難保也不是人去樓空。想著想著,玄英就是抱著頭,低聲啜泣了起來。
從小到大,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苦。什麼時候他不是給人捧在掌心裡疼的?這七天他真的好累,好累好累……
突然地,雨停了。不再有冰冷的雨絲打在了自己臉上。
當玄英抬起頭的時候,一個男子站在他的面前,拿著傘,替他遮著雨。
「怎麼了嗎?」那人只是低聲問著。
第四十五章 孤山
回到鎮裡的路上,男子撐著傘,而玄英則是亦步亦趨地跟著。
偶爾抬起了頭,在玄英的眼裡,男子的表情其實有著淡淡的疲倦。雖說讓男孩跟著,男子這一路上其實並沒有說話。
只有在當時,男子才問了一句,而玄英則是回答著。
「我跟家人走散了。」
男子只是點了點頭,接著就示意玄英跟著他走。
又是回到鎮裡,經過了白天饅頭攤子的位置,玄英有些心有餘悸地看著空無一人的木頭桌。
腳步一停頓,可差點就跟丟了男子。
到了最後,男子才在客棧裡停下了腳步。
細雨總總的夜裡,站在屋簷下,他收了傘,輕輕敲了客棧的門。
「誰啊,這麼晚了。」夥計在門內喊著。
「錯過了宿頭,想找個房間歇歇。」男子就連說話都有些緩慢。
……
門內的人似乎考慮了一會兒,才打開了門。
「給我們兩間上房,他的房裡送去一桶熱水、一頓飯菜,跟一套衣服。」男子從懷裡取了一片金葉子叫到了夥計手上,低聲說著。
「是是是!馬上來!馬上來!」
走進了房間,玄英睜著眼睛看著華麗的擺設,還沒來得及跟男子道謝,男子就已經走到了隔壁房間休息。
而還不到半盞茶的時候,熱水就已經送來了。
玄英迫不及待地洗了個熱水澡,徹徹底底地洗去了身上的泥沙以及髒污,才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深深吸了口氣,他覺得從來沒有這麼舒服過。
回過頭看著溫暖的床鋪,他也從沒有想過能夠在屋裡好好睡上一頓覺,都是難得的奢侈。
「客倌!飯菜來了!」
當豐盛的,熱騰騰的飯菜送上送上桌時,玄英盯著眼前的飯菜,有很久的一段時間沒有辦法講話。
一定要跟他道謝的。
打從一早起床,玄英就是這麼想著的。然而,走了幾趟他的房間,他都還在睡著。
玄英因為很久都沒有好好睡在舒服的床上,可一直到正午他也醒了。
玄英一直等到了晚膳時候才覺得有些擔心。一邊吃著夥計送上的豐盛菜餚,一邊憂心地看著隔壁房間的牆壁。
叩叩,玄英敲了敲門,可裡頭沒有人答應。
叩叩。玄英不死心,可裡頭真的連一丁兒聲音都沒有。
死了?不知如阿,玄英的心臟突突跳著。
碰碰碰。玄英大力捶打著門。「開開門!開開門哪!」
他高聲喊著的聲音,甚至連樓下的夥計都聽見了。
在樓下夥計急急忙忙跑上樓以後,那房間才緩緩開了一條縫。
「怎麼了?」
與玄英驚慌的表情相反,那男子只是站在了門內低聲問著,還帶著一些疑惑。
「是啊是啊!怎麼了啊客倌!」夥計連忙問著。
這下子,反倒像玄英自己是個莫名其妙的人了。
「我……我……」玄英支支吾吾地說著。
不對勁,一定有哪裡不對勁。
隔天,一邊吃著午膳,就著窗外射進的溫暖陽光,玄英還是盯著隔壁房間的牆壁看著。
他問過夥計了,隔壁房間的人連午餐都沒讓他送進去過。
要不是他一下子就付足了帳,就算被懷疑逃走,也是沒有人可以否認這個可能性的。
經過了兩天的調養生息,現在的玄英坐在自己房間的桌旁,已經無法再等下去了。
趁著夜深,玄英悄悄推開了窗,踩著細長的屋簷,身手利落地往隔壁房間緩緩挪了過去。
等到捱到了紙窗,玄英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一個洞,才瞇著眼睛往房裡頭看去。
室內實在太暗,就算室外有著微薄的月光,也只更顯出了裡頭的黑漆。
玄英一直到很久以後才適應了這黑暗,然而裡頭,也只是一個男子躺在床上睡著罷了。
他生病了嗎?玄英暗自想著,所以才起不來?也許,他現在肚子也是餓著的,可沒有力氣讓人送餐送藥湯來。
哇喔。
一個沒有平衡,差點就從屋簷上摔了下去,玄英手忙腳亂地晃了一晃,勉勉強強才逃離了摔成肉餅的命運。
可手一碰,那紙窗竟然就咿咿呀呀地開了。夜風吹進了房裡,把桌巾以及床簾都吹得虎虎作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