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尷尬的瞬間,男子也是從床上坐了起來,有些疑惑地看著玄英。
「我只是……」玄英支支吾吾地說著。
只是有點好奇加擔心罷了。玄英現在坐在男子房裡的桌旁,捏著手,在心裡講著。
而男子稍微束了發後,就坐在桌旁,替玄英倒著清水。
剛睡醒的男子,似乎還沒有完全回過神。因為玄英認為,任何一個完全清醒的人,發現有個陌生人踩在自己窗外的屋簷上,第一件事應該是把他從樓上踢下去,而不是替他倒茶。
可這人……第一次這麼近地看著男子,玄英在心裡偷偷打量著。是個很俊、很斯文的人呢。
「抱歉,因為太累了,所以多睡了一會兒……」
您睡了整整兩天了。玄英在心裡小聲地說著。
「我都忘了,你是想找家裡人吧。不要緊的,我明天就帶你去。」男子說著。
呃……其實……
「沒關係,如果您累了,可以再多睡一會兒。」玄英小聲說著。
「呃……可我已經睡了兩天了。」男子說著。
原來你還曉得啊。看著男子,玄英偷偷笑著。
可真正嚴苛的考驗,不是偷饅頭,而是看著男子的眼睛說謊。
現在玄英就面臨著這樣的處境。因為一大早整理了儀容,用過了早膳後,男子就說要帶他回家。
用著很誠摯而且溫柔的眼神,緩緩說著。所以,僵在了男子眼前,玄英昨夜想好的各種說話,就連一句也說不出來。
「……是了,想必你不認得路吧。」男子輕輕歎著氣。「那該怎麼辦呢,其實我對這兒也不熟。」
「欸!不是那個孩子嗎!」
從街上,突然有著似曾相識的聲音響了起來,玄英一個錯愕,回過頭時見到的正是那個醜男子。
「你找到家了嗎?」醜男子蹲在了男孩子面前,帶著可怕的笑容問著。「這個是你的家人嗎」
「不是的。」那男子低聲說著。「我正想著帶這孩子回家,不曉得兄台……」
只要他說出自己曾經想要偷他的劍,一切就完了。玄英害怕地笑著。一個單純跟家人走散的孩子,是不該也不會去偷一把別人的劍。
「……有過數面之緣而已。」看了男孩子一會兒,醜男子只是笑著。「在渡口見過一面……啊,是了,那時他身旁邊有一對夫婦在呢。」
「……是了,也許就是這孩子的雙親,現在只怕找得急了,既然兄台見過,不曉得兄台是否願意帶這孩子回去渡口,找找他的父母?」
醜男子看了男孩子一眼,然後玄英只是悄悄抓著了男子的衣襟。
「……不了,非常遺憾,我是得趕去江南的。」醜男子朝玄英擠了下眼睛,接著就站了起來,對著男子說著。「算算時間也不早了,我得趕著路。就是這樣了!非常抱歉啊,不過那渡口離這兒有點距離,您朝東北方走,大概三五天就該到了。」
「是這樣嗎……那關係,那我帶他走上一趟好了。正巧我也想要過趟黃河。」男子微微笑著。
可紙,總是包不住火的。
過了一個又一個小鎮,玄英的心就越跳越急。
豈止是不曉得路,他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可以回去的家。
可要是對這人說了,這人鐵定勃然大怒,當場就丟下他走人怎還會像現在一樣讓他跟著吃飯住店?
但是,流浪了七天,他也實在怕透了那種餓肚子的感覺。想著也許會再回到那種日子,就是忍不住地發抖。
也因此,一路上玄英是盡量拖著、磨著,遇著了叉路就是胡亂指著。只盼著能夠多拖一天是一天,少捱一天的餓。
慶幸的是,男子也沒有想要催他的意思。
一路走來,男子那種與世無爭、悠悠然然的態度,倒像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人,純粹著只是來這人間看上一遭而已。
這一天,回到了之前逃走的孤山鎮,玄英本也沒有多大的恐懼。畢竟,那人只怕也不會在了。
雖說像這當日的可怕場景,玄英還是會忍不住地發抖。可一想起了冷雁智,每多想一次,以前那種依戀的情感就是多上一分,而那日的絕決就是少上一分。
不過,冷哥哥只怕一輩子都不想要再見到我了吧。玄英走在了男子身旁,只是無奈地想著。也許,恨著我,一輩子想起了我來,也只剩下那種深惡痛絕的恨意啊。
畢竟,我騙得他好慘。
沉默地走過了小鎮,男子看他沒什麼精神,也只以為著又找錯了一個鎮,沒多大的注意。
可兩人才剛走到鎮口,玄英得腳步就停了下來。
回過頭得男子,順著玄英的眼神看去,只是一個少女坐在了街旁的台階上,看著前方出著神。
要不是這姑娘無論衣著打扮還算清潔整齊,此時看起來,也許只像個得了失心瘋的人罷了。
「認得嗎?」男子低聲問著。
玄英有點踉蹌地走了近。可少女還是沒有發現他。
此時,玄英看向了少女的身後,竟然是家棺材行。
「天哪。」玄英喃喃說著。
「小紅姐姐!小紅姐姐!」
一連聲的叫喚都沒能把少女叫回神,一直到玄英拚命搖著她後,少女才回了神。
「……是你啊……」
「小紅姐姐!怎麼了!」玄英著急地喊著。
「……冷公子他……他……」小紅的眼睛泛著淚光。
「……姑娘,發生什麼事了?」男子也是問著。
抬起頭的少女,即使是迎著光,也能看見他樣貌的輪廓。
待得看了清,臉色一白,竟然就是往後倒了去。
「小紅姐姐!」
「冷公子他……他……」
在客棧中醒來後,小紅抱著自己的身體,一邊說著,眼睛卻是忍不住一再瞄著男子。
男子此時遠遠坐在床邊,只是靜靜看著少女。
「……天哪,我見了鬼嗎?這裡就是陰曹地府嗎……」小紅喃喃說著。
「怎麼了,小紅姐姐,你別怕啊。快告訴理我冷哥哥怎麼啦!」玄英著急地喊著。
「……他病了,病得很重。」小紅看著玄英,顫著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