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子靈劍(十)江南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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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他就在馬車上,過去看他吧。不過小聲些,別擾了他的靜養。」趙飛英只是溫和地笑著。

  也因此,這旅程總共有了三個人。

  趙飛英駕車,而小男孩就在車廂裡照顧冷雁智。

  等到夜深,趙飛英才會回到車廂裡,靠著角落睡著。

  曾經,玄英問過他欲往何處。

  然而,以著天下之大,如今他既然帶走了冷雁智,也就沒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

  也因此,趙飛英將馬車駕往了山明水秀之地。

  偶爾地,停留著兩天三天,偶爾地,只是經過。

  趙飛英很少說話,至多只是下車看看山水。

  經過市鎮時,會買上幾本書。

  夜裡就著月光,靜靜看著。

  也陪冷雁智看著。

  雖說此時他的傷已然大好,然而太久沒有活動的筋骨,讓他一動就頭暈得厲害。

  也因此,趙飛英沒有趕車的時候,就陪他看書。

  有時候是在夜裡,有時候是在湖光山色之旁。

  有時這靜謐的時光,會有蟬聲鳥鳴為伴。

  趙飛英除了書,並不會多說些什麼。

  冷雁智因為胸口的傷,一說話就犯疼,也少說話。

  可就算兩人安安靜靜地在一起時,玄英也是踢著雙腳,饒有興味地看著兩人。

  那把斬殺過千人的胭脂刀,此時只掛在了車廂旁,也許是因為這安逸的時光,那森森的寒氣在溫煦的陽光下顯得柔和了不少。

  等到炎熱的夏天過去,就已然是秋天。

  趙飛英買來了毛氅,給了玄英一件後,也替冷雁智披上了一件。

  冷雁智的傷已經全好了,甚至也可以下車走動了。

  只是,也許是因為這時光太過安逸,他已經養成了很少說話的習慣。

  然而,此時趙飛英卻是如此說著。

  「既然傷好了,如果你要走,就走吧,不用顧慮於我。」

  也許是因為昨夜見到自己拭刀吧?冷雁智看著眼前的人,只覺得可笑。

  如果他會為了一把刀而離開他,當日就不會甘冒大忌引胡軍入關,更不會隻身殺下江南尋他。

  難道……當日在江南會之戰,他聽得還不清楚嗎?看著依舊溫柔對待自己的趙飛英,冷雁智突然好想吻他。

  而這念頭還只在腦海中閃過,身體竟然就已經付諸了行動。

  於是,就在玄英還在整理自己毛氅的時候,冷雁智就已經吻上了趙飛英。

  輕柔的吻,拂過了他的雙唇,輕輕掃過了他的嘴角,冷雁智的雙手摟上了他的頸子,只是不住留連著他的唇。

  目睹著這一幕,玄英驚呆了。

  而趙飛英似乎也是嚇得呆了。

  「……胡鬧。」等到冷雁智吻夠了,趙飛英才微微皺起了眉,低聲說著。

  「我曉得你不會怪我,不會恨我,亦不會討厭於我。」得逞過後冷雁智卻只是笑得得意、笑得開心。「早曉得如此,我又何必苦苦等上這許久。」

  「別仗著我的縱容儘是欺負於我,對我好一點。」趙飛英只是無奈地說著。

  深深地看著趙飛英,冷雁智只是接著說了。

  「也許你已經忘了,可我是曾經說過的……無論你去哪兒,想做什麼,我都跟著你去,一生一世。」

  「……可我只想著過閒雲野鶴的日子,我想你會受不了。」

  靜靜看著他,冷雁智並沒有多說些什麼。

  到了冬天,因為已經下起了雪,因此他們與農人借了一個寬敞的農莊,將馬車停在了馬廄裡。

  著手打掃著屋內的沙塵,偶爾目光遇上了,只是相對一笑。

  其實,冷雁智已經曉得了。

  趙飛英心裡的世界,已經有一大半都讓忘憂草給抹去了。

  他忘了小時趙家村的傷痛,也忘了他日後為了復仇而成為鬼面的一段,更忘了……忘了他為了當時動盪的中原,點頭答應了前朝的遺臣,收復前朝山河的癡望。

  曉得那些儘是造成他的憂傷、他的傷痛的回憶,冷雁智也是寧願他忘了。

  可是……趙飛英也將他忘了……很多很多的地方都忘了。

  有時候在他不經意說起以前的事情時,他會用一種茫然的眼神看著他。

  彷彿他說過的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似的。

  那麼……其實……自己也是造成他痛苦的其中一環嗎?……究竟是什麼樣的痛苦?……難道……難道……這一天,既然無事,雪也下得小了些,冷雁智又在練刀了。

  倒不是為了爭權奪利,也不是為了江湖仇殺,而只是為了動動筋骨。

  他練刀,有時也帶著玄英練。

  玄英依舊非常迷戀他的胭脂刀,但是冷雁智卻不讓他碰。

  「這是把妖刀,玄英。沒有練成武功之前,它會迷惑了你的心神。」

  一入了冬,白茫茫的世界圍繞著農舍,農舍裡卻彷彿是個世外桃源似的。

  也許是因為太過安逸,趙飛英起身的時候也越來越晚。

  有時候,不想驚擾他的美夢,冷雁智會自己駕著馬車出去採買生活的用品跟食糧飲水。

  反正市鎮就離這兒不遠。

  可趙飛英睡眠的時候,真是越來越長了。

  儘管著清醒時,神色就與一般無異。

  可他看起來卻是越來越疲累。

  有一日,從市鎮回來,玄英就是神色驚惶地跑到了冷雁智的面前。

  冷雁智跳下了馬車,與他一同飛奔而去之時,趙飛英卻是已經醒了,還笑著跟他們道早安。

  但是,就連趙飛英自己,也漸漸察覺到了。

  這夜,儘管主屋裡燒著溫暖的柴火,趙飛英卻覺得自己身體裡是異常的冰冷。

  他就著窗戶看著窗外靜靜下著的雪,只是帶著微笑交代後事。

  「你胡說些什麼!」冷雁智一聽之下,怒極起身。

  那猛然爆發的憤怒,讓在一旁喝著冷雁智煮的熱湯的玄英,嚇得連忙避到了角落。

  也許,是因為他心裡也隱隱想到了,所以才格外的憤怒吧。

  「生老病死,本人生常事,雁智。」趙飛英回過了頭,只是輕聲說著。「我已多得了一年,夫復何求。」

  可這一年是不夠的……冷雁智看著趙飛英,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千言萬語,卻根本無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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