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古月的病,在他悉心的照顧下漸漸康復了,傷腿也好了大半。可換藥的痛卻隨著新肉長出而更加的疼了。
古月常常痛到發抖,痛到激烈喘氣,好幾次更是痛到昏了過去。
戴雲也曾經幫他準備過麻湯,可古月喝了以後卻是整整昏睡了三天,把他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自此之後,他就不敢再給古月喝了,而古月也拒絕了那傳說中會讓人上癮的罌粟花。
罌粟花美得邪氣,果實也醉人。然而中了毒的人將萬劫不復。
古月曾經這麼說著,可戴雲卻只覺得……
他比罌粟花更美,也更醉人……他已然萬劫不復……
「戴雲,我要上街。」
「好。」
古月整天與他躲在這偏僻的茅屋裡養傷養病,也有想要透透氣的時候。這時候,戴雲就會抱著他上街去走走,或者是去湖邊山裡逛逛。一開始古月因為太虛弱而無法拒絕,後來是因為腿太痛而不想拒絕,到了現在,卻是覺得有人抱著自己的感覺也不錯。
也因此,明明現在拄著枴杖就能走的古月,也常常撒嬌讓戴雲抱。而戴雲更是樂在其中。
「嗯?終於重了點。」把古月抱在手上惦了惦,戴雲滿意地說著。
一天六餐,軟硬兼施的喂貪下,還是有點成果的。
「到了後來你就抱不動了。」古月只是笑著。「我也長高囉。」
「想要重到讓我抱不動,可能要下輩子才行。」戴雲只是笑著。
他寵古月,他愛古月,他一直一直在等著古月長大。
看他長得清秀挺拔,看他長得堅強獨立,他有多麼的欣慰、也有多麼的戀慕。
「戴雲,你會不會後悔?」
怎麼會呢?
直到看見他在水牢受苦,他才曉得所有的功名富貴、大好前程都只是一場空。
如今他就在自己的懷裡,眼裡也只看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
「戴雲,我好想院子裡的小白花……」
在古月的故鄉,那棟古老的宅邸裡,有著一棵大樹。上頭總是開滿了小小的、白色的花。
為了古月的一句話,戴雲去了山裡,花了兩天的時間才找著了同種的樹,也帶回了滿懷的白花。
還沾著朝露的小白花,古月拿在手上聞著、看著,開心極了。而戴雲,儘管滿身的擦傷跟瘀痕,也是開心極了。
「戴雲,不要忘了冬至的時候……」
因為古月的傷病,古記安排了這個偏僻的山村讓他養傷養病,可古月還是遲早要回去的。
身為古記的當家,古記沒有他是不行的。
戴雲也曉得,所以也承諾著在冬至這天親自護送他回古記。可如今,眼見著日子一天一天近了,他卻是越來越捨不得。
而古月,卻是自從著病好之後,就開始看著古記送來的賬冊。他還是古記的當家,這點是沒有變的。雖然,他還是會咬著牙,讓戴雲幫他換藥。雖然,在換過藥後,古月還是會撒著嬌要戴雲抱,然而,他還是古記的當家,也總要回去的。
「戴雲?戴雲……你不要再喝了……」
看著戴雲一口一口喝著悶酒,古月只是低聲勸著。
可戴雲心頭的鬱結,沒有這烈酒,又要如何消弭?
也因此,戴雲醉了,他捉著古月的手,跟他說出了多年來的愛戀。
也因此,古月曉得了,在那氣宇軒昂的壯碩男子身體裡,藏有著怎麼樣的熱情。
以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不缺女人,也不缺性慾抒發的對象。
然而,獨獨對於古月,他就是無法忘懷,他就是愛他。
他也希望得到他的身體,也希望與他有著肌膚之親,然而他更渴望得到他的心,更渴望能夠為他所愛。
一整個晚上,古月就這麼靜靜地聽著戴雲對他訴說著滿腔的愛意。沒有恥笑,也沒有悲憫,他就只是這樣靜靜聽著。
當日子到了,他還是親自把他送到了古記。
所有的掌櫃都到了,帶著欣慰以及感恩的心情,迎接著他們的少主。
而戴雲也曉得,一切都該結束了。如夢似幻的三個月,雖是建築在古月的傷病之上,卻也是自己一生中最為美好的一段日子。
「你去哪裡?」
當戴雲想要離開的時候,古月卻是捉住了他的手。
「……不打擾你們了。」戴雲只是如此說著。
「說什麼打擾,你也是我們古記的人啊。」古月說著,把戴雲就是拉進了他們那群人裡。
「是啊是啊,戴雲將軍他……是個好漢子……」幾個掌櫃連聲稱讚著,就只有王掌櫃一個人的臉色鐵青。
「可是我……」
戴雲的話語,在古月的一瞥下,登時又吞了下去。
他沒有忘記,當初立過的誓。而無論如何,他是真任憑古月驅策的……
雖說,他不曉得古月留下他的用意。
他雖然以前也差點是古記的掌櫃,然而如今要他重操舊業,他的顏面……
他的顏面……
他的顏面……
在古月炯炯然的眼神之下,戴雲歎了口氣,還是留了下來。
「告訴你,戴雲,我注意你很久了。」
當天晚上,王掌櫃找了戴雲出來說話,臉色依舊鐵青。「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對古少爺抱有什麼心思。」
「喔?什麼心思?」戴雲不愧也曾是個叱詫沙場的將軍,面對著一臉殺氣的王掌櫃,他也只是抱著手臂,站在他的面前,輕聲笑著。
「你……我警告你,少爺才十六歲……」
「十七了。」戴雲只是微微笑著。
「你……你還敢說,少爺年紀還這麼小。」
「我會等的。」
「不准等!」
「我偏要等,哈哈哈……」沒有理會王掌櫃的咆哮,戴雲就是大笑著離開了。
他與王掌櫃之間的仗,還有得打了。
也因此,古月自此多了個隨身護衛。也因此,古記多了個冷傲的掌櫃。
這個掌櫃,說起生意來總是不苟言笑。不沾酒色,也總是用著冷冰冰的眼神瞪著他的對手。
他的對手,總有著即將被砍殺的錯覺。
也因此,多少人都在問起這個掌櫃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