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瞭解失去約束力的海盜會做出什麼樣殘酷荒唐的事,尤其是拜何成之賜,她的女兒身已經全船皆知,在這樣的情形下,他要保護好她,就必須確保自己的權威不受到任何質疑,因此將她鎖住,似乎是證明白己「執法」公正的唯一途徑。
他知道這場風暴即將過去,他馬上要面臨的就是擺平何成和已經被他唆使的部分下屬,同時,他得為阿嵐做出最好的安排,在確定她的安全得到保障前,他還不能撒手!
門內漸漸安靜了,但他的心卻更加不安,注視著冰冷的鐵門,他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平靜,他再也不是無牽無掛的人!
*** *** ***
一陣輕輕的開門聲驚醒了嘯嵐,昏暗的光線中,她有一剎那弄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尤其看到進來的是個壯實的陌生男人時,她更加糊塗了。
她急忙坐起來,手上的痛楚提醒了她這裡發生的一切。
「你是誰?」她茫然地問。
「大家都叫我偉仔。」那男人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拉上布簾,點了燈。
嘯嵐這才注意到已經是晚上了,不由驚歎道:「哦,已經這麼晚了。」
「是的,是很晚了。」偉仔憨厚地笑著指指桌子。「這是姑娘的晚餐。」
嘯嵐看到那個冒著熱氣的大碗,似曾相識的情景,可是今非昔比,她胸口一陣刺痛。「他呢?霍海潮呢?」
「老大在忙。」偉仔簡單地說。
嘯嵐跳下了床,往門口走去,可偉仔立即堵住了她的路。「姑娘要去哪裡?」
「別攔我!」嘯嵐拉他。「我要去找他!」
「不能去!」偉仔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副戒備的神情。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嘯嵐憤怒地瞪著他。
偉仔二話不說,立即從腰部抽出一把錚亮的長刀對著自己的胸口。「那姑娘得從偉仔的屍體上踩過去!」
看到他眼裡的寒芒,嘯嵐知道他是認真的。「是霍海潮要你這麼做的?」
偉仔不說話,手中的刀子依然對著自己的胸膛。
嘯嵐歎口氣,走回桌子邊。「好吧,我聽你的,你也不要再拿那把刀嚇我。」
偉仔這才將刀插回刀鞘,可依然站在門口,好像隨時防備她會逃離。
「你不必那麼緊張,我打不過你的。」看他嚴陣以待的神情,嘯嵐苦笑著說。
偉仔咧嘴笑了。「大家都說你很會打架,連老何都被打趴了,我不得不防。」
他的話引起了嘯嵐更多的愁思,她淡淡一笑。「誰叫他想侵犯我。」接著話題一轉問:「你是做什麼的?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我是火炮手,總是在炮台上。」
「霍海潮呢?他怎麼沒來?」她試探地問。
沒有回答。
她的口氣變得急切。「是他讓你送飯給我的嗎?」
還是沒有回答。
「是他不讓我出去嗎?」她覺得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也許是看到了她的淚光,這次他開口了。「老大這樣做也是為姑娘好。」
嘯嵐不再說話,她的心全在霍海潮身上,可是她知道這個忠於霍海潮的男人是不會告訴她任何事的,所以她也沒有必要再問。
「姑娘吃飯吧。」過了很久,偉仔遲疑地提醒她。
「我不想吃。」嘯嵐意興闌珊地回答。
於是沒有人再說話,艙內靜得彷彿沒有生命存在。
「你為什麼不離開?難道他也要你整夜守著我嗎?」嘯嵐心頭剌痛地問。
「不,姑娘吃了飯,我就走。」
嘯嵐看看他,知道他是個實心人,為難他也不能改變霍海潮的心意,於是她懶懶地吃了一點,就讓他拿走。
這次不是因為食物不好,而是她沒有胃口。
偉仔收拾了碗筷,謹慎地告辭而去。
當夜,霍海潮沒有回來,這本來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是當感覺到外面的風雨聲減弱,船不再那麼搖晃後,她心頭的不安和憂慮不斷加劇。
第九章
早晨,嘯嵐掀開窗簾,看到外面天空烏雲散去時,真想痛哭一場。
霍海潮怎樣了呢?處罰已經開始了嗎?
就在她煩躁不安時,門開了,隨後進來一個人,嘯嵐希望是霍海潮,可是她失望了,進來的還是昨晚來過的偉仔。
「天晴了,霍海潮呢?」一見到他,嘯嵐就急切地問。
偉仔的情緒似乎也很沮喪,他陰鬱地看著她,放下手中的早餐,什麼都不說。
經過一夜的煎熬,嘯嵐已經失去耐心,她要見到他——立刻!
可是眼前這個高大魁梧的漢子,用他的眼神表達了他寧死也不會讓她出去的意志,她該怎麼辦?
憂心如焚,加上徹夜難眠,嘯嵐簡直要崩潰了。「大哥,求你告訴我,霍海潮呢?」
偉仔被她突然爆發的哭聲嚇壞了,他笨拙地安慰她。「老大還好,你不要哭,他正在跟長庚叔、老何和四大護法在銃艙,懲罰還沒有開始……」
「懲罰海潮嗎?」終於聽到了實話,卻更讓她著急。「你快告訴我!」
偉仔消沉地說:「所有犯了規矩的人都要接受處罰,老大從來不講情面,如今姑娘是老大帶上船的,他怎會不處罰自己?就算兄弟們不想,可是老何和他那幫兄弟又怎會答應呢?就是半年前,老何的結拜兄弟才被吊桅桿,逐下了船……」
不用偉仔再說,嘯嵐已經明白霍海潮將她關在這裡的原因,他是要不受她干擾地處罰自己!
這個沒心沒肝的笨蛋!她無聲地罵,心裡的憂慮到達頂峰。「大哥,請你讓我出去行嗎?這事是我引起的,要處罰也得連我一起處罰才對啊?」
可是她的祈求只換來偉仔的搖頭。
偉仔離開後,嘯嵐更加魂不守舍,她時而想到霍海潮定難逃一死,時而又想到長庚叔不會見死不救,船上的兄弟們也不會見死不救,大家都敬重他不是嗎?何況這艘船本來就是霍海潮的!
這樣想著,她心裡又充滿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