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他剛剛沒看見的人是誰?
兆關衝了出去,恰巧碰到爸爸、媽媽從外頭回來,兆關僵在樓梯口。
「是薇薇,她氣管病發作,差點喘不過氣來。」黃媽媽說話的時候眼眶泛紅,聲音哽在喉嚨口。
薇薇發病是誰的錯?答案不言自明,因為聽說她今天吹了一晚的風;聽說她飯也不吃、水也不喝。
「你要不要去看她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想蔣家的人可能不想再看到你。」黃媽媽如此開口。
她不是要責怪兒子,只是不懂他為什麼一碰到薇薇,便什麼人情世故都不理,只為了心中那小小的正義。
薇薇的任性不是十惡不赦,她或許盛氣凌人、或許不夠可愛,但是卻不足以受到這麼大的懲罰。
* * *
「唉喲,救命啊,你們別哭了行不行?我又沒事。」自從薇薇小命從鬼門關被撿回來之後,她出奇的心平氣和,而且還樂觀得過分。
她爸爸媽媽都哭成一團了,她還能嘻皮笑臉的安慰父母,要他們別哭了。「你們哭得我頭都痛了,醫生不是說我的病沒什麼大礙了嗎,你們就放過我吧,別折騰我了,我答應你們,從今以後我會乖乖的吃藥,不要小孩子脾氣了行不行?」
「哎呀,塗大哥來了!」薇薇看到塗介元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樣,拚命揮手要他快過來。
塗介元走過來了,卻被薇薇拉著手直問:「你有沒有帶那個京都、京都什麼的那個來?」
「什麼呀?」她說話沒頭沒尾的,他當然聽不懂。
「就是電視上廣告那個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的那個啊,就是那個『賣夠哭啊』那個廣告咩。」薇薇拚命提示。
塗介元懂了。「枇杷膏啊!」
「對啦,你有沒有買來?」
「你沒要我買啊,怎麼,你買那個做什麼?」
「他們啦。」她手指著父親、母親。「一直哭、一直哭,我怕他們喉嚨『稍聲』。」
「你這孩子,取笑爸爸媽媽啊!」蔣媽媽忍不住敲女兒額頭一下。她不知道薇薇的心病是否真的復原了,但是這孩子至少肯佯裝堅強,企圖遺忘,她都這麼努力了,他們為人父母的,怎麼忍心再惹她傷心呢?
算了,不提了。那些傷心難過的事就把它忘了吧。蔣媽媽伸手抹抹淚,要自己別哭了。
「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的塗大哥都幫我買來了。」
「你怎麼知道?」塗介元很是驚訝,因為他沒說他有買呀。
「我鼻子靈啊,我聞到了。」薇薇瞥了他手裡提的紙袋一眼;「讓我猜猜,是不是……意大利面跟酥皮濃湯!」
「答對了!好聰明,賞你一顆糖。」塗介元還真從口袋裡摸出糖來,那是他遠從意大利帶回來的巧克力。
薇薇看了雙眼發亮,說聲謝謝之後,便把糖搶過來吃。她一副吃在嘴裡甜在心裡的模樣。「還是塗大哥對我最好了。」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一顆糖就把你給收買了!好吧,好吧,既然待你最好的塗大哥人都來了,那沒用的爸爸媽媽就要回家去。」
「By。—bye。」薇薇手揮一揮,也不留他們。
蔣家夫婦是拿她沒轍,只好把薇薇交付給塗介元。「薇薇就讓你多費心了。」「我知道。」塗介元點頭,接起照顧薇薇的工作。
父母親走了,薇薇嘴裡的糖便成了苦的。
「需不需要我的肩膀?」塗介元拍拍自己的肩膀。
「什麼啊?」她聽不懂。
「一直帶著假面具,你不累嗎?」
「還是不懂。」
「你很想哭吧。」塗介元不再拐彎抹角,點出她的傷心。
「是你希望我哭吧。」薇薇翻了個白眼,覺得他真是無聊。「我人好好的,有什麼好哭的。」
「是嗎?」
「是的。」她點頭,嘴裡繼續舔著糖。
塗介元出其不意的告訴她,「我剛剛要出門的時候遇到兆關了。」
薇薇愣了一下,糖就含著嘴裡不吃也不吐出來o
「他想見你,你見不見他?」
「不見。」薇薇想都不想。
「為什麼?我以為你人好好的,沒什麼好哭的不是嗎?既然是如此,那有什麼好不能見他的?」 .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為什麼不想,你病倒前,思思唸唸的,不就是為了要見他一面嗎?」塗介元切人痛點,問得直接。
薇薇把口中的糖吐到垃圾桶中。「不吃了,好難吃,要吃意大利面,拿來。」她伸手,臉上的表情糟到不能再糟。
她的心情如此陰晴不定,足以見得兆關在她心目中還有一定的地位在,如此剪不斷理還亂。
塗介元不知道薇薇還要跟兆關糾纏到什麼時候?她還要為兆關傷幾次心,她才甘心放手?
「如果你真的討厭他、不見他,那麼你就必須面對他,如此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神經。」她翻個白眼給他看。她才不要看清什麼心咧!「我要吃麵,給我。」
「不給。」他直截了當地拒絕。
他從來沒拒絕過她任何事,今天是頭一回、第一遭。薇薇瞪著他,塗介元就這麼與她僵持著,不肯對她妥協。
薇薇從來沒這麼生氣過,他為什麼要這麼逼她?為什麼?
她大口大口的呼氣,大口大口的吐氣,捧著胸口的手漸漸的在發抖,臉色益發變得慘白——
「該死的!」她不對勁。塗介元丟掉手中的紙袋,跑過去壓住薇薇的身體。
「走開。」她推開他,跑到桌子旁拉開抽屜,把她的氣管擴張劑給丟到窗外。
她的病房在六樓,擴張劑讓她丟到不知處。
她瞪著他。她是以死要脅,如果他再敢逼她,她就死給他看,他信是不信!
塗介元服了她了。他抱住她,要她呼氣、吐氣,但她卻抵死不從他的口令。
「呼氣、吐氣、呼氣、吐氣——」他愈說愈大聲,愈說愈著急。「該死的!」他拿紙袋罩在池臉上,逼她照著他的話做。
「我不逼你了,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見不見兆關隨你,一切都隨你,這樣行不行?你快聽話啊!」他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