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們之間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嗎?
文舒從長椅上站起來,深吸了口氣,作了最後的決定。「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她勉強的擠出一抹笑,揮手跟他說再見。
其實他們兩個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她不允許自己軟弱,不允許自己繼續依賴他,所以她要斬斷他們之間的關係,從此之後她要學會一個人堅強。
「我先走了,你不要送我。」
文舒背對著方家若揮揮手,樣子很灑脫,但是當街燈將她孤零零的影子拉得長長時,方家若心裡明白她只是在偽裝自己心裡的脆弱。
他追了過去,拉住她的手,告訴她,「有事來找我,我會一直在妳身邊的。」
她只是笑一笑,沒點頭也沒說好。
她只要有他這一句話就夠了。
***
文舒母女搬進許家住,何淑美當然不會太愉快,只是礙於許將武在,所以一直勉強容忍著。
何淑美一共生了三個孩子;老大許文琪比她大兩歲,現在在日本讀書,老二許文芳在美國深造,只有最小的兒子許文傑留在台灣,他今年才七歲,是家裡的小霸王。
許將武不在時,許家就許文傑最大,家裡的每個人都要順著他,要不然他鐵定大吵大鬧,把家裡弄得雞飛狗跳。
搬進來許家沒多久,文舒就知道自己若要在許家過安靜的日子,就得遠離許文傑那個小惡魔,可安靜日子才過沒多久,何淑美的兩個女兒分別從日本、美國回來。
許文琪跟大媽長得很像,但是個性卻相差十萬八千里。
她就像日本的仕女一樣,有著溫柔婉約的個性,對待她跟媽媽也沒有大房對二房的不屑態度。
她總是叫媽媽阿姨,好像她跟媽媽都是她的親人一樣。有這樣的姊姊,她應該高興是吧?
可她就是沒辦法喜歡他們那一家子的人,包括對她們好得沒話說的許文琪也一樣。
她彆扭的討厭許文琪,甚至覺得她對她們的好很虛假。
相對於許文琪,許文芳就比較人性化一點,她跟何淑美是同一個德行,對她跟媽媽總是有莫名的敵意,當她們母女倆是外來者,是來破壞他們許家家庭和諧的壞女人。
如果可以,文舒也希望離許文芳遠一點,但是事與願違,因為她搬去許家時,住的就是許文芳的房間,所以等許文芳一回來,她們兩個自然而然的住在一塊;許文芳老是在她面前說倒霉,甚至當著她的面跟父母親吵,說她要是一直都跟她住在同一個房間,那她就要搬出去住。
那時候大媽是死勸活勸的要她多忍忍,但眼角卻一直瞥向父親,希望他能說句公道話。
沒想到他只是把報紙放下,冷冷的回一句,「如果要搬出去住那就搬出去住好了,別攔她,我看她一個人能獨立到什麼程度。」
哈!他果然很瞭解許文芳好吃懶做的個性,她只是口頭上鬧一鬧,根本不可能搬出去住,於是狀況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她跟許文芳兩個水火不能兼容的人一直住在同一個房間,這一住就是四年。
期間,許文琪也曾經提議過,要她搬過去跟她住,說她不介意,但文舒可介意了。
許文琪的存在就像是時時刻刻在提醒她的小心眼與不完美,所以要她跟她住在一起,她寧可跟脾氣暴烈的許文芳相處,日子雖會過得比較吵些,總比跟許文琪住時讓她透不過氣來得好。
「不會吧!!我買的口紅為什麼不見了?」
文舒躺在自己的床上看書,而許文芳正翻箱倒櫃的找著她的口紅,兩個人住在同一個房間就是有這種壞處,一人動絕瞞不過另一人,而她跟許文芳向來不和,當然不會表示友善地跑去主動說要幫她找東西。
文舒側了個身子,換個姿勢繼續看她的書。
她二專畢業後就沒再升學了,雖然父親覺得她的學歷讓他沒面子,但是她才不管別人的眼光呢。
她一直有個打算,等工作穩定後就搬出去,省得待在這個家,一天到晚看人臉色過日子。
「是不是妳拿的?」許文芳用腳踢踢她的床板,口氣很惡劣地詢問著,還說她的口紅很貴,是朋友從巴黎買回來送給她的。
文舒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她該不會是在暗示她偷了她的口紅吧!
「我沒看見。」
「這怎麼可能!我明明放在梳妝台上,這房裡就只有妳跟我,不是妳拿的會是誰拿的?」
文舒覺得她真的很煩,她放下手中的書,正眼瞧她,問道:「我都說我沒拿了,要不然妳要怎麼樣?」
她的態度也很跩,她說話向來就不懂什麼叫客氣。
許文芳氣死了,凶巴巴地扠腰站在她面前,態度囂張地說:「我要搜妳的抽屜。」她就不信找不到她心愛的口紅。
「妳要搜就搜吧。」反正這又不是她第一次誣賴她拿她的東西,她只希望她搜好之後能把她的東西歸位。
於是許文芳開始大肆搜尋,把她的抽屜翻得亂七八糟,就在文舒要發脾氣之際,許文芳的手機響了,害得她有氣沒地方出。
「喂?」許文芳的嗓門大得忘了這個房間不只有她一個在,其實許文芳向來把她當做隱形人,不拿她當人看。
「對啦,對啦,我就要出門了,可我的口紅不見了……不行啦,人家很喜歡那個顏色耶……嗯,我也懷疑是她拿的,可是她不承認,所以我現在在搜她的抽屜,看有沒有……對啊,我也覺得跟別人同住一個房間實在有夠倒霉的,但我有什麼辦法,誰叫我爸風流,生了個來歷不明的種……
「什麼?她在啊!就在我旁邊……說話大聲?拜託,我說的是事實,又不怕她聽見,反正我跟她本來就不和,我討厭她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對啦,對啦——」她一邊講話還一邊翻文舒的抽屜,最後「砰」的一聲,她用力的把抽屜關上。
「找不到……嗯,對啊,不知道她藏到哪去了——」說著說著,她還趴在文舒的單人床底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