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薇沒想到他會用這麼冷靜的表情,說出如此癡纏的情話,當下心亂如麻,又驚又喜。「我、我……永遠、永遠不、不會那麼要求你……」
逞強的別開臉,面紅耳赤的她為自己內心微小的喜悅深覺羞恥,她真的、真的無法再拒絕他了!
「那麼,你去哪,我就陪你去哪。」袁品修一副跟她耗到底的姿態。
「你的家業呢?『翔龍堡』的事物你可以丟著不管嗎?」殷素薇有預感,袁品修的家人一定會討厭她——誰教她使他分心,害他不務正業!
「我僱用的管事,沒一千也有八百,聘請他們就是為了幫我打理家業,給我空閒的時間。」袁品修拉著她到左邊的空桌旁落坐。「你心裡只會想到我的難處,你自己的處境怎麼不多加考慮?」
殷素薇站立不動,不肯任他擺佈。
袁品修輕歎,憂聲問:「東躲西藏,居無定住的日子,你真的願意持續下去,只為了不給我帶來危機?你寧願自己一人淪落受苦,但你又能支撐多久?」
她難以回答,講不出違心的話。
但她體內的三魂七魄卻受到震盪,微微發顫的手按在桌面上,支撐著她站不穩的雙腳。「你也只有……在受到危害之前能堅持照顧我,天真的惦記著往昔的情誼;等到你因我而蒙難,你就會恨不得不曾與我相遇過!」
她無法強自鎮靜了,逃跑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穿梭不定,再不逃,她會離不開他了!
「我不會。」袁品修堅定道,明亮的目光中沒有一絲污垢,清澈坦蕩。
殷素薇沒膽量迎視他,她的雙手緊握,指甲在掌心刻下重重的傷痕。「連我娘也說出怨恨我的話,沒有我這個負擔,她能活得更輕鬆;我爹跑得不知去向,到處尋不著下落,我的親人都照顧不了我!」
「而你這個外人,你這個和我非親非故的外人,又能堅持保護我多久?」問話聲漸漸哽咽,殷素薇強忍著在眼眶滾動的水珠,不使它們掉落。
「只要一息尚存,我絕不會背棄你。」袁品修平靜依舊,沒有指天畫地,山盟海誓,只向殷素薇伸出手,等待她的需索。
她怔怔的望他,他透澈的眼神看透了她內心的脆弱與期望。
「我不需要!」她慌亂的搖頭,強迫自己別為他的承諾喪失了理性。「你只是任性,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當你家人出面制止,等你娘親反對援救,你最終還是會丟下我不管!」
她沙啞的喊叫聲過後,聽到的還是袁品修堅定不栘的回答,「我不會。」他注視她的目光熾熱而柔暖。
殷素薇快崩潰了,承受不了的掀開門簾,跑出店舖。「不必再說了!」
話音隨著人影遠去,她頭也沒回的逃離。
袁品修坐在原位,鬱悶的直搖頭,感歎自己的再次遭到丟棄……
「堡主,又不追啊?」幾名部屬從店內冒出身影,小心觀察袁品修的面色。
「這叫欲擒故縱。」袁品修抽出攜帶的兵器仔細擦拭,抑住憂傷,平淡的問:「你們的人手安排得如何?」
部屬們走到他身邊,一一稟告——
「全部人馬埋伏在城中,只等堡主發號施令。」
「另外,追殺殷姑娘的那夥人已進城了。」
「好。」袁品修做了一個「全體出動」的手勢,起身道:「上場。」
跟隨在他身後的「翔龍堡」部屬們,不由得有著共同的期盼——
殷姑娘,拜託,一次就讓堡主搞定吧!否則,所有弟兄不知得陪你和堡主奔波多久呀?
*** *** ***
她不停的跑,逃得遠遠的,滿腦子充塞著袁品修情深義重的俊臉,彷彿在向她訴說著無盡的眷戀。
殷素薇只覺心如刀割,見到巷口,立即拐進無人的角落,乏力的倚在牆邊,無望的哭著。
身體緩緩傳出劇烈的痛楚,她按住絞痛的腹部。
體內的毒,發作了!
遭受追殺,身中劇毒,這樣殘缺不堪的她有什麼將來可言?
她茫然的跪倒在地,怎麼辦?她跑不動、逃不了,失守的心在向她吶喊著回去——回到袁品修身邊,求他救援。
即使會害到他,她真的好想自私一回,接受他的保護,不再天涯奔波!
「聽說,殷素薇在城裡……」巷外路口處,十幾名年輕人經過,有男有女,邊走邊談論。
殷素薇聽到自己的名,渾身一震,誰在說她?
她不解的側過身,看向近在咫尺的過路人,困惑的視線引起了其中幾人注意。
對方好奇的回望她——
「諸位,等一等!」一位少女覺得殷素薇的相貌有幾分眼熟,緊急叫喚走動的同伴。「她好像是殷素薇?」
眾人連忙封住路口,數十隻眼睛圍著殷素薇轉來轉去。
「我見過她的畫像!」
「她就是殷素薇!」
眼見面孔陌生的人們,欣喜的聲音中混合了一絲的憤慨,殷素薇既迷惑又恐懼,此刻她的步履凌亂,根本來不及閃避。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大家上——」
這些人……又是來找她報仇的嗎?
「你們是誰?」殷素薇翠薄的身子不斷的後移。
對方人馬鄙夷的看她,不停逼近,「害的人多了,連誰都不認得?」
殷素薇無路可退,後背撞上牆,毒發折磨著身體,讓她痛得難以動彈。「我沒害過任何人。」
「說的是你那人神共憤的爹!」
殷素薇搖頭,捂著雙耳,「我不知道。」
誰死了,誰害的,她完全不曉得,為什麼每個人都非找她尋仇不可?
尋仇的人們在對她動手前,都會義正詞嚴的告訴她——
「如果不是你爹,怎麼會死那麼多人?」
「你是殷思放的女兒,代替你父親償還罪孽吧!」
「別怪我們,要怪就怪你父親殺了我們的家人,我們只能拿你償命!」
因為她是殷思放的女兒,所以她該死,那就是她的錯,所有人都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