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重新投胎,找戶好人家!」
殷素薇被迫跌跪在地上,半仰著頭,眼前的刀光劍影細密得如圍捕的網,她已無力躲藏,只能睜著空洞的眸子等待痛苦的來臨。
「住手!」在刀劍砍向殷素薇的瞬間,一道清冷的男聲從路口飄來,延緩了尋仇之人的行動。
「你是誰?」眾人驚疑的往後瞧,競無人發現制止者是何時出現在路口的!
只見他一襲青衫,長得俊俏秀逸,恰似養尊處優的名門貴公子,完全沒有一絲江湖味。
「此人,是……『翔龍堡』……」有人曾見過袁品修,慌亂失措的道出他的身份,很奇怪他怎會隻身出現於此?
袁品修停在路口,沒表情的瞼上教人分不出情緒,緊繃的身軀宛如一把出鞘的寶刀,鋒芒畢露。
「袁堡主,久違了,我們是……」眾人恭敬的報上自家門派。
袁品修無動於哀,不進不退,處在一旁,立場可疑。
正在眾人疑惑他有什麼意圖之際,他微微扯動嘴角,冷然道:「別碰她。」
她——是誰?殷素薇?
眾人訝然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殷素薇,她的眉心微蹙,一臉反對的望著袁品修,像是在反對他的幫助!
「袁堡主,您大概誤會了,我們不是在欺負良家婦女,她是殷素薇。」
眾人以為袁品修是來維護正義,卻錯當他們是惡霸,趕忙解釋著。
「我知道她是誰,不必你們多嘴。」袁品修的回答卻是出人意料之外。
他文風不動,心若磐石,只盯著殷素薇一個—用熱切的眼神告訴她——
向他開口,只要她出聲,他願意為她手染鮮血,殺人滅口。
「你們若是碰她,哪怕只有一根頭髮,今日你們就別想活著走出這條巷子。」袒護之意,斬釘截鐵。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
「袁堡主,您為何要維護她?」
「您不曉得她是殷思放的女兒嗎?」
「那與她有何關係?」袁品修反問。
「她爹殺了成千上萬的人啊!」
那是殷素薇無法否認的罪孽,她不想讓袁品修遭受到同樣難堪的唾棄,於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朝他大吼,「你走開,不用你管!」
「我說了不逼你跟我走,但要我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傷你,我絕對做不到。」袁品修旁若無人,專心的凝望殷素薇,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倆的關係,說話的聲音明亮而清晰。
眾人聽了他的深情宣告,只感到萬分的驚訝,名滿天下的「翔龍堡」之主,與人人喊打的狂魔之女,競有深厚的交情?
「袁堡主,你真要包庇這個殺人狂魔的女兒?」
「離開吧……求你了!」殷素薇搶在袁品修回答前哀求他,求他讓她自生自滅,別讓外人用質疑和嫌惡的目光追隨他!
「素薇。」袁品修固執的搖頭,溫柔的告訴她,「你有權利拒絕這些不合理的傷害。沒有人有權利判你的罪!」
「你說什麼啊?你是不是冒充的袁堡主啊?你怎能說出如此不負責任的話?殷思放的孩子哪裡會是什麼好東西!」
忽略旁人的質問,袁品修只對殷素薇說:「你沒有錯,生為誰的孩子並不是你的錯。」
殷素薇提起顫抖的雙手,摀住了口中殘破的飲泣,衝出眼眶的滾燙淚水無法遮掩的佈滿了她蒼白的臉。
她聽不見週遭一切聲響,斥責的、辱罵的、叫囂的,她全聽不到,她只聽得見袁品修的呼吸與心跳。
當人人說著同樣的話,欲置她於死地——
「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
「你應該償還你爹所犯下的錯!」
可是,她做錯了什麼?
她從未傷過任何人,卻不能為自己辯護,沒人願意聽她解釋——只有這個男人,殷素薇睜大蓄滿淚水的眼,望定袁品修。
只有他,肯給她活下去的機會。
「父債女還,殷素薇有本事就交出她父親,不然合該用她自己的性命做補償!」
耳邊的吵鬧聲震天欲響,但殷素薇不聽了,看著袁品修一人,心中升騰起濃烈的感激。
「素薇。」他看得懂她的心情,因而向她伸出手,歡迎她投向他的懷抱。「別管外人說什麼,沒有任何人能夠強加罪名給你,你不該死。」
「可我是殷思放的女兒啊……」殷素薇艱難的站起身,感動激發了她的求生意念,戰勝了毒發的陣痛,帶給她力量。
「你沒必要為你爹背負罪名!做於女的,從來都沒有權選擇自己的爹娘,只能管束自身的行為,你並沒做錯任何事!」袁品修逆風而立,面上波瀾不興,一身光明磊落的氣質,教旁人不敢侵犯。
「品修……」殷素薇失聲痛哭,忍不住邁步走向他。
「過來吧!你是無辜的,我會保護你。」說話的男人有著一種即使天塌下來也會為人扛起重擔的能力。
他伸向她的手幻化成了她的生路,假如她放棄自己,那他怎麼能幫她?殷素薇不想再令袁品修失望!
她忘情的奔向他,在幾步之遙的距離外,身旁的仇家猛地上前,攔住她的去路——
「別想走,說得理直氣壯,那殷思放殺害的人由誰來償命?」
「我們那些死在你爹手上的親人該怎麼辦?」
袁品修懶得和他們理論,一個手勢,招出埋伏在四周的部屬。
「將他們扔出北方。」抱起哭得昏天暗地的殷素薇,袁品修筆直的定向停靠在路口外的馬車。
緊接著的打鬥聲,他全置之不理,全丟到身後。
他的目的已達到,他尋尋覓覓的人已主動來到他的懷抱,用力的擁著他,渴求著他的照料。
如此的收穫帶給他,縱使是統領北方商盟,橫行天下,都未曾感受過的甜蜜的滿足。
第四章
殷素薇顧不得擦拭滿面的淚花,任由袁品修抱上馬車,無法離開他的懷抱。
一生中失去的重要東西,好像慢慢回到心裡,她抓著他的衣襟不放,體內混雜著激動的情緒與毒發疼痛的雙重感受,拔河似的撕扯著她殘敗不堪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