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獨自在後山待到明日午時?」絳雪喃喃的重複了遍金嬤嬤的話,爺兒就等於在後山待一整天了……他在後山做什麼,就守著逝去夫人的墳嗎?
突然,絳雪有些恍神了。
她很難想像,像司徒閻這麼剛毅冷酷的一個男子,怎麼會對一個女子用情至深……
她來府裡也有一段時間了,也聽過下人間的流傳,聽說夫人是生少爺時難產而死的,爺兒受不了這個打擊,抱著夫人的屍首三天三夜,甚至不讓外人靠近……
聽說夫人在世時,兩人如同神仙愛侶一般,夫人一走,爺兒甚至不想獨活了……
想起了這些,絳雪真的是為他感到心疼,連那些對司徒閻的厭惡也全都一掃而空了。
「是啊!」金嬤嬤答道,「沒事就快去陪陪少爺。」
「金嬤嬤,那我可不可以再問一件事?」
「什麼?」
「如果爺兒整日都待在後山,那他的晚膳怎麼辦?你們幫他送過去嗎?」應該是吧!若是到明日午時那可是三餐沒吃呢!平常人哪裡挨得住啊!
「我剛才沒說嗎?」真的是人老了,記憶力也不好了,「爺兒在後山悼念夫人之時,是整日不進食的。」
「不進食?」她驚呼,「不會餓嗎?」
「反正就是這樣,妳別問太多,知道太多對妳沒什麼好處,下人只要少說話多做事就行了。」金嬤嬤打發著絳雪,再度支使著奴僕,「你們那幾個,快點把前幾日買的牡丹都搬上來,快一點!動作快一點,再一個時辰爺兒就要到後山了。」
*** *** ***
站在映彤的墳前,司徒閻想起了映彤的容顏。
「妳好殘忍,留我獨活!」他彎下身子將一朵朵的牡丹撒在她的墳上,「好快,七年了!妳讓我孤獨的活了七年了……映彤,妳知道妳走了連我的心也一起帶走了……」他就像對著一個活生生的人說話,也只有在此時,他才能盡情宣洩自己的思念。
「府裡來了一個長得很像妳的丫頭,不過她終究不是妳,只是個粗線條的丫頭,沒有妳的蕙質蘭心。」他撫著愛妻的墳。
「每一年的這個時候我都來看妳……雪花糕、冰鎮酸梅湯,這都是妳生前最愛的……」他將東西一一擺在墳前,「妳一個人會不會寂寞?妳留下了翔兒給我,可這卻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痛妳知道嗎?」他落下了男兒淚。
「若是當初妳聽我的勸,就我們夫妻相偕至老,我可以不要翔兒,但我不能失去妳……妳知道嗎?」
躲在樹林後的絳雪看到這一幕,眼淚也跟著掉下來。好深情的男人啊!
她因為好奇為何司徒閻可以獨自一人待在後山一整日,於是在傍晚時,按捺不住好奇心,偷跑到後山來……
可看到的景象根本讓她說不出話來,司徒閻就這麼呆呆的望著墓碑,良久才吐出這麼一串話來。
看得出爺兒真的很愛夫人,看他小心的撫著墓碑,那種樣子與她知道的爺兒完全不一樣。
天色暗了,還好她有準備一些吃的,等會兒爺兒應該會餓吧!拿這些給他吃。
細微的聲響驚動了沉溺在悲傷情緒中的司徒閻,「誰躲在那裡?!」他吼道,府裡的每個人都知道只要是映彤的忌日,這後山就是不准任何人踏進一步的。
呃……完蛋了,被發現了。既然被發現了,絳雪也不好再厚著臉皮躲在這裡,月兒已慢慢的升上天際,皎潔的月光映得湖水發出瀵瀵波光。
她硬著頭皮走出來,
「爺兒是我,我怕你肚子餓,所以就想送些吃的過來……」
也許是思念成疾、也許是沉溺在悲慟的情緒中,司徒閻完全忘卻現實,只憑著感覺……每一年的今日,他站在這裡總是感到映彤也在他的身旁。
「映彤……」他情不自禁的喊著,思緒完全被愛妻的影像給佔滿,無法分辨幻想與現實。
或許,他私心希望眼前與薛映彤長得相似的絳雪就是薛映彤吧!所以才會選擇漠視現實。
「啊?映彤?」她傻傻的重複了遍司徒閻的話。
不對啊!她不叫映彤,不是夫人哪……
「爺兒,我是絳雪啊!」
她只是一個卑微的丫鬟,不是尊貴無比的夫人。
那墓碑上刻著「愛妻薛映彤之墓」,那他開口喚的應該是夫人的名字才是!
「映彤,妳回來了。」他趨上前,將絳雪給擁入懷中,那溫熱的觸感告訴他,他摯愛的映彤又回到他身旁了。
絳雪被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不,我不是……爺兒,我不是夫人……放開我!」由起先的呆愣,到察覺到司徒閻的不對勁之後,她開始用力的掙扎,可他的雙手就如同兩條鐵臂一般緊抱著她,她根本拉不開他。
「映彤,妳回來了!我就知道只要在這裡等著,妳總有一天會出現……」他痦痖的說道,聲音透露出這幾年所承受的孤獨與痛苦。
這句話再度令絳雪心軟了,她終於瞭解了……翔兒看到那幅像她的畫,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她長得像畫中人,那位就是司徒閻的妻子薛映彤,而她呢……她有一張與夫人相似的臉孔。
在這個特別的時刻,爺兒由於悲傷過度,根本就把她錯當成夫人了。
她逐漸的放棄了掙扎,如果這能讓司徒閻得到些許的慰藉,她是不應該殘忍的推開他。
他抱抱她就行了吧!在這個時候……她就暫且當夫人的替身好了。
從未與男子有過這麼親密的接觸,司徒閻寬闊的胸膛及散發出來的男性氣息讓絳雪的心有些小鹿亂撞。
她的心跳咚咚咚咚跳得好快,對於情竇初開的絳雪來說,她這微小的悸動令她幾乎不能承受了。
「爺兒……我不是……」她顫抖著開口,司徒閻的唇卻湊了上來,男女之間的情事她不懂,但再怎麼無知也瞭解這是逾距的、男女授受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