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玨珍珠更是不解了,這樣曲折動人的故事,她爹是從哪裡得知的呢?為什麼這樣篤定她這麼說,人家蘇府就會相信?
就會把她當作大小姐供起來?
不過她爹居然跟她說,信他者,得永生,他再壞也不會推自己的女兒入火坑的。
想到自己六歲那年,他欠下一屁股債,寧可帶著她大年三十跑路,也絕不將她賣入青樓。雖然這個爹一身毛病,但是對於她還是疼愛有加啊。
算了,就信他這一次,反正要是蒙不過關,她再想辦法逃就是了,跑路對於她來說也是家常便飯。
「這個呢,故事是這樣的。」玨珍珠清清嗓子,開始背起這個已經爛熟於心的故事,「我娘與我爹私奔出來去了許多的地方,最後到了蘇州,就尋處地方住了下來,後來我娘生了我的時候,種下了病根……誰知道後面還有更大的災難等著我們,我一歲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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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蘇州城爆發大瘟疫,小伙子,你應該知道吧,城中死了很多人,沒有生病的就全部逃出去了。」
「您是說我妹妹也逃出去了?」蘇慕白此刻就坐在那名穩婆的家中。那是蘇州城的一所舊宅,穩婆的年紀已經很大了,讓他每說一句話都要用吼的她才聽得到。
「不,我不知道。那一年城裡亂了套,到處都是死人,我當時是第一批逃出城的,那個時候那一對年輕人帶著一個小女孩。」老人家彷彿陷入了回憶中不可自拔,聲音也斷斷續續的。
「說實在的,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時候,讓人真的以為看到了一對神仙眷侶呢!真是好相配的兩個人……再次看到那感覺依然沒變,而那個女孩長得也很可愛,眼睛和頭髮特別黑,記得剛剛出生的時候捧在我手中就像一顆珍珠一樣……」
「您還記得一點具體的事情嗎?比如說那個男子叫什麼?他們後來呢?」
「後來啊,不知道,等我從鄉下返回這裡的時候,這個城已經變成一座空城了,我也再也沒見過那對父女……不,是很多人我再也沒有見到了。」
難道說他們也已經死於那場瘟疫了嗎?那種混亂的情況,他就算是去翻縣衙的縣志也不可能會發現什麼。
難道他就要這樣放棄了嗎?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對那名男子還有點印象,那個男子好像自稱王玉,他的腰上別著一串玉珠子……」
蘇慕白一聽,不禁深深地長歎一聲,他知道那串珠子,藍田白玉雕成的,用紅線串起,並不值錢,卻是他母親從家中惟一帶走的一件飾品。那是他滿月時,母親戴在他身上,最後卻又被她取走的。
她把給兒子的東西又送給了情人,這到底代表些什麼呢?
王玉啊王玉,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生下的女兒又會是長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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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哈啾。」玨寶財平白打了好幾個噴嚏,「哎喲,到底是老了啊,一點小春雨就讓你爹難過。」
「爹,你還要做什麼雲遊天下、遊戲江湖的人,就憑你那兩招騙死人不償命,小心有一天騙了不該騙的人,會……」
「乖女,你知道,我這一輩子最不該騙的人是誰嗎?」
玨珍珠搖搖頭,她還真不知道爹有什麼人不敢騙、有什麼錢不敢欠,雖然最後他都有本事神奇地轉危為安,但是還是讓人無法放下心來。
「是你母親,我騙了她,她卻依然跟著我,最後還……算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只要乖乖去蘇府做小姐就行了,我想這是我能讓你得到幸福的惟一方法。」
「爹,那你告訴我,我的母親到底是誰?」玨珍珠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我是不是真的是蘇府……」
「不管真的假的,從此以後你都是蘇府小姐了。相信爹,只有物質上得到了滿足,你才能得到更大的幸福。」玨寶財一聽之後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可是……」玨珍珠一想到從此就要和老爹分開:心中那種酸澀叫做親情的東西,突然就這樣開始在心裡蔓延開來。
「沒有可是,餓著肚子談什麼戀愛,小姐才有資格在後花園私會情人,丫頭片子只配做紅娘,戲文裡都是這樣寫的。」
「爹……」
「一定要幸福喲。」玨寶財抓住她的手,幫她將包袱扶正,然後推她出了亭子。「走吧,別回頭,忘了我這個不合格的爹。」
玨珍珠就這樣踏上了去杭州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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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春雨依然綿綿地飄著,她還是回了頭,看到自己的爹雙手籠在袖中,一搖一晃地消失在江南煙雨中。
細雨打在路旁大樹上,再從樹葉上落到草葉上,滴滴答答、一點一滴,彷彿在由小變大,直到變成脆豆子落在地上的聲音。
透過油紙傘看過去,她看到了一場今年最大的春雨來臨。
那雨絲密如簾幕,讓天地一切化成茫茫,她是這茫茫一片之中的一葉扁舟,隨風而蕩。
忽然從她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踏著雨聲而來。
玨珍珠站到一旁,不禁抬起油紙傘想看看這官道上又來了何許人。
那是一匹白馬,馬上的人全身裡在蓑衣裡,在這樣大的雨中,急切地奔馳著,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天邊突然光亮一下,那是一道閃電破過長空,一個響雷在此炸開。
馬兒彷彿受了驚嚇一樣停下來,馬上的人回頭看著玨珍珠,兩個人皆是一愣。
「又是你?!你到底是誰?」蘇慕白勒住了馬,跳下馬背,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