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脆響,女子感受到這塊賞銀特別的重,所以猛然抬頭大叫一聲,「多謝樓上的客人慷慨。」
似曾相識的一張臉,纖弱的線條,略顯蒼白的膚色,左邊臉上有一顆很大的痣,扯得一邊嘴角都是歪的,很難看的一張臉,但自己絕對在哪裡見過。
在哪裡呢?蘇慕白皺起了眉。
樓下的表演依然在繼續。
只見那女子將所有的賞銀倒入腰包之後,站在場中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哎呀呀,看看我這記性,我光把人變走了,沒有變回來,大家等等啊,等我進去之後把他們叫回來,免得被蓬萊仙境中的仙女迷住了,回不了家。」
說完,她自己一低頭一躬身的鑽進了那個大木箱裡。
箱蓋闔上了,整個茶樓裡鴉雀無聲,人人都在等著,等著她如何把人變回來。
蘇慕白捧起蓋碗喝了一口茶,大夫他已經派人護送到杭州,尋親一事他也知道不可急在一時,所以他現在可以看看她到底會搞出什麼花樣。
因為他已經想起她是誰了。
雖然改了裝扮、換了口音,連臉上都多了東西,但是他還是將她認了出來。
她就是那個在白府靈堂裡嚎哭了兩個時辰,臉上卻一滴眼淚也沒有的女子,更是送了自己一杯白醋的女子。
蘇州城真的是太小了,又被他撞見了。
第三章
「快快快!天哪,這個吳老闆是吃什麼長大的啊?這麼重。女兒,趕緊幫我將他翻個身。」
「爹,你還沒有找到那樣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啊?值得你費這麼大的勁。」
「你以後就知道了,我這都是為了你。」
黑漆漆的茶樓地板下,三個黑影正艱難地擠在一起,確切地說,是一個黑影倒在地上,而兩個黑影正圍在他的身邊,在他的身上搜著什麼。
玨寶財一邊在吳老闆的衣服裡摸索,一邊小聲地說道:「珍珠啊,要不是你當年不肯聽我的,去多學一門如何摸到別人口袋裡的東西,我們何必搞到這樣麻煩。」
玨珍珠一聽就火大,她不知道前世她到底做了什麼壞事,居然有一個這樣的爹,自己一天到晚不務正業喜歡欠債到處騙人倒也算了,還嫌女兒為什麼小騙之餘沒有一個真本事。
本來在人家喪事時去哭哭啼啼搞搞悲傷氣氛,喜事時說說吉利話兒,這樣的工作就已經很上不了檯面了,現在居然連下藥迷昏人只為別人身上一件東西她都要跟著做。
要不是這個當爹的在家裡以死相逼,說些什麼不想辦法拿到吳老闆身上那樣束西,他這一世就白養了她這個女兒,這一世一定會死不瞑目之類的話,她才不會冒著日後跑路的危險來演什麼蓬萊仙境的戲碼呢!
「找到了!」玨寶財低呼一聲。
透過樓板上漏下的光,玨珍珠看到爹的手中拿著的是一串紅繩串起的玉珠子。
「這是什麼?」就是為了這個怎麼看都不是值錢的東西,自己要冒著被全蘇州人認出的風險做這檔事!
「出去再跟你說,現在把他弄回箱子裡去。」玨寶財小心翼翼地將頭上的地板降下來,「不能弄得太久,大家會生疑的。」
「嗯。」玨珍珠臭著一張臉應道。要不是這一次賞錢頗豐,她可能早就和莫名其妙的爹翻臉了。
其實這個所謂的蓬萊仙境戲法非常簡單,只不過就是事先將箱子的底板和地板都做成活動式的,等人進去之後撥動機關,人就可以躲在地板之下。
什麼通向仙境的法器啦,什麼可以讓人不見的法術啦,那不過只是讓這個戲法看上去更加夏實的小騙術而已。
他們倆將昏迷不醒的吳老闆塞回箱子,然後一前一後消失在朦朧的黑暗中。
至於茶樓上的人們久候未果,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打開箱子蓋,看到吳老闆衣冠不整地躺在箱中,以至於次日流傳出這樣的謠言——吳老闆奔赴蓬萊仙境,與海外仙女一赴雲雨,回家後被妻子揪掉了耳朵。
這些後話並沒有傳入玨寶財和玨珍珠的耳朵裡去,因為他們正在前往杭州城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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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女啊,這次成功的話,你就是蘇府的小姐了,金山銀山隨你花,各路才俊隨你挑。」玨寶財將那天好不容易得到的那串玉珠子放到了玨珍珠的身上。「這個,可是你與蘇府相認的信物。」
「可是爹,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呢?」玨珍珠到現在為止都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她老爹居然跟她說,想要一個人去闖蕩江湖,所以給她尋了個好出路。
所謂好出路就是要她冒充蘇府的小姐前去認親!
「想你爹也是少有的英俊無敵、聰明無比,想人所不想、能人所不能,所以才能發現這些別人發現不了的事情,讓我的女兒終於在苦了這麼多年之後,可以享受到一點清福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愛銀子嗎?到了蘇府,一切就都有了。」
天底下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玨珍珠攢緊了手心,她早就知道這天下最容易的事情是花錢,最困難的事情就是賺錢。
哪怕就像她從前一樣,是個街頭小騙子,靠一點演技賺點小錢花花,那也是她每日對著水潭練習自己的表情才能做到的。
說謊哪裡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何況要靠謊言生活一輩子,蒙騙一大家子。
天哪,想想心中就有點毛毛的。
可是爹爹那句「金山銀山隨你花」,真是讓她心動啊。
對玨珍珠來說,天大地大銀子最大,爹親娘親金子最親,何況這樣的爹實在也不算是合格的爹,更別提那個早逝的娘親了。
如果她還在的話,怎麼會捨得讓女兒到別人家裡去做孫女呢?
「對了,昨天晚上將我教你的說詞背熟了沒?」玨寶財拍拍她的腦袋,「再背一次給爹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