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兩人照樣是沒說幾句話便翻臉,眼看雙方就要以掛電話做為結束之際,池鎮彆扭的要孫子開門到外頭,說有生日禮物要給他。
臉色陰沉的掛斷電話,池天橫原本不想理會外公的話,直接轉頭進房睡覺,可是在原地站了片刻,想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走向玄關,準備看看池家臭老頭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一開門,外頭站著一名臉蛋低垂的嬌小女孩,他一時會意不過來,先是一愣,然後沒有多想的冷冷開口。
「是我外公叫你送東西過來?」他深邃的雙眸淡漠的看著女孩的頭頂。
「呃……」楚淨頓了下,臉垂得更低,不甘心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是東西?應該算吧?
那天,池老太爺用鉅額債務和她母親談條件,要她考慮是要用親生女兒往後幾年的幸福做為交換,還是想讓討債公司逼迫得家破人亡。
他說,只要答應讓她跟在他的孫子身邊,照顧守候他的孫子,不讓其他妄想進入池家的女人纏住他的孫子,直到他的孫子結婚或滿三十歲為止,等約定的期限屆滿,楚家欠池家的債務便可一筆勾消,而且池老太爺還會替楚家處理好其他的債權人,讓楚家從此不再遭受打擾。
可是,世界上真有那麼好的事嗎?
她和母親都知道不可能。
池老太爺說得很清楚,要她陪在眼前男人的身邊,無論用任何方法都要抓住他,至少別讓他和其他不清不楚的女人廝混。
另外,除了平日三餐和大小瑣事外,如果這男人有任何生理上的需要,她都得負責滿足,老人家說得非常明白,可是當時她和母親卻聽得臉色發白,完全說不出半句話。
一開始,母親還極力拒絕,死都不肯讓她為了家裡的債務做如此大的犧牲,因為若是答應這個要求,跟把女兒推進火坑賣身有什麼不同?
可是其實她和母親都心知肚明,池老太爺的提議和條件,對家裡岌岌可危的財務狀況是多麼大的誘惑與幫助。
如果逞強,硬撐著骨氣不答應,可能接下來她和母親就要開始面對日日上門叫囂的討債公司,還有三不五時就會接到的法院開庭通知。
因為父親遺留下來鉅額的債務,根本不是一直都在家裡當家庭主婦、從沒出去工作過的母親能負荷得了,先別說還清債務了,他們母子四人根本連將來要怎麼過下去都還不曉得。
她大不了不要唸書,高中畢業就算了,可是弟妹的學費和一家人的生活費,卻還是要顧。
如果在這時候為了面子和骨氣逞強拒絕,日後走投無路、夜宿街頭時,也不會有人可憐他們。
還不如犧牲她一個人的幸福和自由,換得家中龐大債務的立即解決。
沒有多想,當下她咬牙截斷母親的拒絕,開口說自己願意。
就算要拿青春去陪一個男人,至少比日後面對龐大的債務坐困愁城,然後她被逼得下海賣身來得好。
如果真有一天會走到那一步,那麼她寧願現在就將自己賣給一個人,也好過落到日後雙臂千人枕的苦境。
賣了自己,就可以不必擔心債權人半夜上門討債,家裡外面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常常站著一堆看起來像混混的男子,攔路守門要他們快點還錢。
只要忍耐,就當是作了一個惡夢,然後等池老太爺口中的那個男人結婚或是滿三十歲,她就可以重得自由,從此再也不用和這段難堪的往事有牽連。
但是剛剛,當她聽到男人似曾相識的冰冷嗓音時,一顆心忽然驚跳一下,不敢置信這樣的場景竟會發生在她已經荒腔走板的人生裡。
池老太爺只跟她說他叫池天橫,其他的就沒有多說。
可是這男人的聲音,她記得!
他就是那個在池家和池老太爺大吵一架,然後摔門走人的男人!
僵硬的伸手壓住蕾絲白紗裙擺,這一刻,楚淨只覺得難堪,想轉身逃跑。
生命中第一個讓她心動,偶爾還會在夜深人靜時忍不住想起的陌生男人,竟然就是她往後要「賣身」的男人?
她已經不曉得該哭還是笑,只覺得僅存的自尊全在他開口說話的剎那支離破碎,她沒有臉再站在這男人面前,卻又無處可逃,不得不站在原地。
「東西呢?」看見她一直低頭,老半天沒動作,池天橫冰冷的開口。
「什麼?」她一時會意不過來,小臉驀地抬起,錯愕的和他的目光對上,隨即又飛快的低下頭。
「是你!」記憶力非凡的池天橫先是一愣,很快又恢復冷然。
他記得她,白瓷般的彆扭女孩,連要摔下樓,都不尖叫求救。
只是這不關他的事,她只要快點把老頭給的東西交上,讓他回屋做自己的事就好。
「老頭叫你拿什麼生日禮物來?」見她臉垂得更低,他擰眉問道。
「呃……」她的身子一僵,牙齒緊咬著下唇,完全沒臉開口說話。
看這情形,池老太爺沒跟他說明生日禮物是什麼,完全把解釋的工作丟給她。
可是,她又怎麼說得出口?!
「把臉抬起來,你難道不知道說話時眼睛應該看著對方?」
看她吞吞吐吐,老半天說不出話,頭越垂越低,他微微不耐,終於伸手抬起她的臉,瞄了眼她手上腳邊,完全沒半個像禮物一樣的包裝物存在,他有些厭煩的厲聲開口。
「你是真的幫老頭送生日禮物過來?東西呢?不要讓我再問一遍!」
臭老頭這回在搞什麼鬼?
叫木頭娃娃送生日禮物過來,卻連半個包裝物品都沒見到……
還是老頭這次送的東西根本沒有形體?
「我……我是……」說不出口自己就是他今天的生日禮物,楚淨頓在原地,小臉一陣灰白。
「說清楚,你到底是什麼?!」
忽然,他全身僵住,眼神凌厲的瞪著她。
她剛剛說她是……是她是什麼,還是她就是?
他瞇眼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目光瞬間停在楚淨的腰間,與一身華麗蕾絲小禮服不搭的俗艷大紅蝴蝶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