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了!她在想什麼?她連忙將腦中雜亂的心思揮去,沒發覺原本高熾的怒火竟也隨之褪逝。
「到外面談。」她板著臉,起身要往房外走去,意識到他的目光,忍不住臉紅。「在我出房前眼睛都給我閉上!」
克裡斯聽話地閉眼,然而眼角含笑的表情,就是讓她有種彷彿她這若隱若現的姿態仍出現在他腦海裡的錯覺。
「可惡!」她忍不住撈起枕頭用力朝他丟去,才飛快地轉身奔出房外。
等羅武紅換好衣服從客房走出,克裡斯已坐在客廳沙發上,悠閒自若地看著電視。
他換下平常慣穿的酒紅色睡衣,穿著黑色V領針織衫和牛仔褲,長髮用黑色皮繩束於腦後,俊美的五官完全嗅不出任何一絲陰柔的女性氣息,慵懶隨興的姿態像頭在陽光下歇息的黑豹,隱隱帶著原始野性。
她怎會把他看成女的?她怎會和他日夜相處了四天都沒有發覺!
羅武紅怒抿著唇,雙手環胸站在沙發旁看他。
「嗨!」克裡斯看向她,拍拍身邊的座位。「坐啊。」
要不是顧慮到他的小保鑣耐性已達臨界點,他很可能會當場笑出聲。方才剛洗完澡的她,居然又穿上拘束的白衣黑裙,手中握著鋒利的匕首,一副隨時準備廝殺的備戰模樣。
無視他的熱情招呼,羅武紅繞到吧檯的高腳椅坐下,冷銳的美眸盯著他,刀子靈巧地在手中翻轉。「解釋呢?」
他要是沒給個讓她信服的交代,應該會成為她開戰的對象吧!克裡斯苦笑。
「該從何說起呢……」他長歎,雙手交握抵在下頷,俊魅的神情有些掙扎。該死!想得到的理由都很可笑,不管了,先隨便說一個,見機行事。「我有個妹妹,和我同名,我們都叫她小克莉絲,我媽媽非常疼她。」
亦真亦假,是編謊話的不二法門,同名已夠悲慘,克莉絲要真是他妹,他絕對會自她一出生就離家出走。
為何對她說起自己的家人?羅武紅黛眉微蹙,手中玩刀的動作不自覺停止。
「有一天,小克莉絲生病,她……走了。」克莉絲,是妳先對我不仁,別怪我詛咒妳。他默禱。交握的雙手抵著額,看似痛苦的神情底下其實正在尋思另一個更無懈可擊的理由。「我媽沒辦法接受這樣的打擊,把我認成她,怕我媽知道真相會崩潰,於是從此之後,克裡斯只有一個,女的。」
然後他會聽到她大笑,將刀子射過來把他釘在沙發上,警告他說實話;而他會聳肩回說純屬玩笑,再用剛剛乘隙想出的完美故事說服她……克裡斯等著,卻半晌沒有響應,他忍不住放下覆額的手,看向她。
他嚇到了。克裡斯鷹眸微瞇,幾乎已忘記震驚是什麼的他,真的嚇到了。
只見羅武紅低著頭,盯著手上的刀子,緊咬的下唇洩漏她正強忍某種情緒,麗顏上佈滿不平與怒氣,但他知道,那怒氣絕對和他男扮女裝無關。
「不公平……」羅武紅低道。她不該質疑別人的家務事,但她忍不住。「沒有誰可以取代任何人,為什麼要一直被過去拘綁?令堂有沒有想過,一直活在陰影下的你又該怎麼辦?」
老天!是他演技太好嗎?克裡斯靠向沙發椅背,綠眸盈滿複雜的情緒。他不敢相信,精明聰敏的她居然會被這種別腳的故事說服,而且還為他抱不平!
「對不起,我太逾越了。」見他不語,羅武紅誤解他的反應。「還……讓你說出這段往事。」
望著她沉重的表情,他一點也不高興。他寧願被她識破,也不願見她為了那根本不存在的悲劇人物牽動情緒。從不覺得自己像現在這麼卑劣過!克裡斯閉眼,情緒迅速起伏,但再次張開時,綠眸卻已平靜無波。他很清楚,現在絕對不是解開誤會的時候。
「妳還願意接下這個任務嗎?」他誠摯地看著她。
望進那片碧邃的眸光,她的心悄悄地漏跳了一拍。不是沒接過男僱主的任務,也不是不曾單獨和男僱主朝夕相處,但方纔在臥室和他貼身而立的情景,卻像帶有魔力,在腦海盤旋不去。
接或不接?手下意識地又開始轉起刀子,向來果決明快的她難得躊躇。
其實,他大可不必告訴她為何要男扮女裝,身為保鑣的她無權過問,這些日子的相處,她非常明白外表隨和帶笑的他,是個相當保護隱私的人,媒體甚至挖掘不出他的生平,他卻為了留下她,說出秘密。
一思及此,心頭驀地一悸,糾扯的思緒卻反而落實了。
「我答應過的事,不會反悔。」她輕揚唇角,給予承諾。
「別針呢?」他朝她攤開手掌。「我以後一定會隨身攜帶。」
「如果你不喜歡不用勉強。」她搖頭,見他堅持,無法,只好拿出口袋裡的別針交回他手上。
微笑將別針斂回掌心,他斜睨了她一眼。「妳不會睡覺還穿這樣吧?若沒帶睡衣,我的可以借妳。」
她撐得起他的睡衣才有鬼!「我自己會打理。」羅武紅拒絕他的好意,又突然想起一件事。「這裡除了我沒有別人,以後回來後你可以……恢復自己本性。」那套被她撕開的酒紅色睡衣,應該不是他的品味吧!
本性?她的話,給了他無限想像,他腦海中轉的邪惡念頭足夠她將他千刀萬剮!感覺體內一股熱流竄過,他不禁輕歎,她對他的影響力竟如此大。現在還不是有所進展的時候,再待下去,只能遠觀不得褻玩的無奈會讓他想掐死自己。
「明天還有會議,我先去休息了。」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以深不可測的綠眸直視著她,半晌不語。
即使她坐在高腳椅上,他高挑結實的身形仍可輕易與她平視,唇畔噙笑的無害表情,卻透著抹讓她感覺窒息的無形氣勢,心難以控制地跳得飛快。
「還有事嗎?」她微仰上身,想拉出讓她得以喘息的空間,但在他的眸光注視下,房內空調完全失效,她的喉頭乾啞,渾身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