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中的她原想將他推開,但他緊擁的溫度和剛剛的場景重疊,她伸出的手反而悄悄揪住他的衣角。
那時的他,手在顫抖……鼻際一酸,她咬牙強忍,不讓淚掉下。
原來,下午他會輕易答應羅巖取消合約,是為了她的安全。
「那些人是誰?怎敢這麼光明正大下手?」怒意消散,如今她只為他想獨自面對那群歹徒而感到擔心。
「對方是企業裡傾向研發生化武器的第二大股東,和掌握實權的克莉絲理念相衝突,他一直想要除掉克莉絲。」生化科技能延續物種,也能輕易毀滅物種,極易引起有心人士覬覦。「我會遍訪名店,是一再地藉由媒體宣告,我身邊只有一個保鑣,將計就計設下陷阱,誘引他動手。」
「陷阱?」她推開他,垂首低道。「原來我只是個幌子。」她已分不清對他而言,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他要她敞開心防,卻反而傷害了她。頓了下,克裡斯輕道:「只有我是個幌子,其餘都是真實的。」
他輕柔的嗓音像隱藏了太多涵義……羅武紅咬唇,不讓自己多想。
她該怎麼辦?掉頭就走還是留下來幫他?敵人人數眾多,光憑他一人應付得了嗎?
想到他要獨自面對那群身帶槍枝重械的歹徒,一種莫名的心慌就洶湧而上。羅武紅用力搖頭,告訴自己那是責任感所致。
「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她淡淡問道。
我們?得知真相,她還願意留下?克裡斯看向她,綠眸閃過詫異和驚喜。但他不能讓她涉險,他不想再嘗到那種讓她受傷的恐懼。「我會自己對付,妳和保全公司的人都不該被捲進來。」
「你不認識台北的道路,少了地緣之利你會事倍功半。」羅武紅分析。「而且我這個保鑣突然不見,反而會引起對方懷疑。」
保護她及留下她的念頭在腦海中喧騰,不住交戰,最後,他吁了口長氣。
身份已全然揭穿的他,可以不用再隱瞞自己的身手,足夠護她安全無虞。
他突然拉過她的手,拾起被她釘在地上的槍交給她。「拿著。」
冷硬沉實的觸感讓她一驚,猛然收手。「我不用槍。」她搖頭。
「妳這次面對的和之前的敵手不同,光憑搏擊和飛刀是不夠的。」他再次拉回她的手,大掌覆住她指掌緊握,不讓她鬆手。
溫熱的膚觸從指尖緩緩漫開,她心頭一悸,腦海中竟浮現那一夜在花園裡的畫面……雙頰微微赧紅,她連忙捉回脫韁的心神。
「槍枝是違法的!」她指控,試著抽回手。
「法治國家早已開放民眾自擁槍械,哪裡違法?」克裡斯啼笑皆非,將手握得更緊。面對不法之徒,她居然還在意違法不違法?
「台灣還沒開放!」她低吼回去。「石山保全絕不做違法的事。」
「妳覺得封喉利刃和槍有差別嗎?」她那些滿天飛的刀子會比手槍來得沒有殺傷力?笑話!
「我只用來制敵,並不是用來殺人。」她辯駁。
他能拿她怎麼辦?克裡斯眉宇緊聚,最後只能鬆開手。
「算了。」他低道,單手鬆脫彈匣,將子彈裝滿檢查無誤後裝回。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看槍。喀啦喀啦的金屬撞擊聲響起,羅武紅好奇側首看去,看手槍在他的指掌間翻轉自如。
感覺到她的目光,克裡斯難以察覺地勾起唇角,將手中動作放慢,一次又一次重複。職業病,看到新奇的武器會忍不住想研究,若非法律禁止,今日的她應該是神槍手而不是飛刀手了。
看他俯身又從箱內取出一枝較大的黑色手槍,她不禁問道:「這跟剛剛那一把有什麼不一樣?」
「這是貝瑞塔M92F半自動手槍,雙排式彈匣增加子彈的裝填數目,而且配置雙動式的板機系統使穩定性更苦同。」他拿起剛放下的小型手槍。「這是華爾瑟P99自動手槍,具有射擊反應靈敏的優點,槍身短薄好隱藏,握把的舒適性和全槍均勻的平衡絕對不會影響到射擊。」他遞給她。「要拿拿看嗎?」
她搖頭,視線仍緊盯著那兩把槍。她一直以為手槍都是又大又重,沒想到實際上竟如此輕薄短小,長度不超過二十公分。「你從哪裡學到這些技巧?」
「美國海軍陸戰隊訓練中心,傭兵生涯磨練最多。」他簡短道,戰爭過於黑暗,他不想讓遠離黑暗的她窺視過多。
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她知道,曾經歷的殘忍畫面是難以抹滅的。
「摩頓小姐放心交由你替她決定事務嗎?會議中你都當機立斷,不見一絲猶疑。」她配合地避開了那個會深掘過往的話題。
「那都是她自己下的決定。」克裡斯一笑。「我平常戴的耳環和衣服鈕扣都藏有麥克風和攝影鏡頭,克莉絲在遠程操控。」
「我們的別針差太遠了,難怪你不想拿。」羅武紅不由得驚歎。難怪她總是看他一出會議室就拿下耳環。他們還要靠手機聯絡彼此,多落後!
「別針有妳的關心,什麼都比不上。」他斜睨她一眼,看她先是怔愣,而後微紅了臉,不禁低笑。
「我……我回去看看情況。」她尷尬道,腳還沒踏到地毯,就被一把拉住。
「他們會空降陽台切斷保全系統入侵,表示這是隱密性的行動。沒有得手,他們就會馬上撤離。妳隨意走動反而會暴露行蹤。」他將檢查好的手槍收入槍套,站起身。「這間房間是我用別的身份租下的,他們查不到,今晚就在這裡過夜,不用提心吊膽。」
在取得股權前,雷諾不可能會做出公開攻擊的行動,也不可能留下任何證據,因為克莉絲若有任何意外,他都會成為最大嫌疑者。
過夜?看向她坐著的房中唯一一張雙人床,她的臉開始躁熱起來。和他同床共眠?天!
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入克裡斯眼中,那突然慌了手腳的模樣,讓他有種想使她擔慮成真的衝動。但,還不是時候。他告訴自己,對自己輕易受到撩撥的狀況不禁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