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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隼棠緩步走向他,剛洗過澡的肥皂香味飄入鼻翼,置於茶几上的晚餐也吃得一乾二淨,臉上、手上塗滿藥水並貼上ok蹦,截至目前為止,他表現得相當馴服,然而以他叛逆的姿態看來,沒有人預期他會毫不反抗的遵從他父親的命令,但他卻讓所有人吃驚了。

  雖然是個只小他一歲的少年,但劭深身上流露出的強烈孤獨感、及目中無人的傲慢,令隼棠自覺是個成熟、圓融的中年男子。他在劭深面前不到兩步距離的地方停下。

  「嗨!我叫袁隼棠,你的表哥。」他試圖以親切化解劭深的冷漠,但劭深不予理會,甚至沒回頭看隼棠一眼。「劭深這名字很特別,我相信絕不是你爸爸的傑作。」

  隼棠似乎挑對了話題,劭深緩緩的轉過頭來打量他,只是不願用任何方式來回應隼棠的 笑容。

  「你為什麼那麼肯定?」劭深雖面無表情,但他肯開門就已讓隼棠產生優越感了。

  稍早家中僕人曾告訴他,這個陌生的少主人除了在起居室裡和蘇權淵講過寥寥數語外,就沒聽他再開口說過一個字。

  「他不是那種會費心思去幫小孩子取名字的人,更何況是這麼特殊的名字。你媽媽取的嗎?」隼棠抓住這個機會,想打開劭深的話閘子。

  「我外婆。」劭深簡短的答道,然後又轉回頭去欣賞窗外的風景,這令隼棠感到些許挫折。

  「你被帶來這裡,她有沒有說什麼?」

  「從我十歲起,她就不再呼吸,更不會說話了。」他的答案令隼棠恍然大悟,從劭深略顯掙扎的表情看來,他對他外婆的感情一定難以言喻。

  「你有其他的兄弟姊妹嗎?」

  「你幹嘛不去找那老頭打聽?」劭深跳下窗台,狠狠地瞪他一眼。「我相信他比我還清楚。」

  「也許吧!」隼棠尷尬地笑笑,這是他首次與劭深面對面,他比劭深略高五公分,但氣勢卻不如劭深來得強硬。「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訴你,你有個姊姊?」

  「在我看來,那老頭滿喜歡四處下種的。」劭深推開他走向長沙發,隼棠在那時發現他的指關節又紅又腫,更加確定了他時常打架的揣測。

  「你姊姊是他元配生的。」

  劭深聞言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用比方才犀利一萬倍的眼神瞪視他。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你是他唯一想要的孩子,至於你姊姊,早在她出生四十八小時後,就過繼給我父母當養女。」隼棠的口氣中隱含著忿忿不平,劭深無言的望著他。「她叫袁萃英,二十四歲,老實說,她可能活不到下個月。」隼棠眼中的哀傷更加烘托出劭深本性中無情的一部分。

  「你要我在葬禮上為她掉幾滴淚嗎?」劭深抿緊嘴唇,他的話或許殘酷,但誰又能要求一個從不知自己有手足存在的孩子,對剛出現在生命中、卻已病危的親人產生感情?

  「我沒資格要求你什麼,只是覺得你有權利知道這件事。」隼棠的神情黯然。「我會找機會讓你們見面。」

  「有必要嗎?」劭深轉向佔據一整面牆的書櫃,瀏覽架上的藏書。「在她快死掉的前一個月,突然冒出個陌生人自稱是她弟弟——」

  「她只知道你是她舅舅的兒子。」

  劭深突然無法決定哪個消息帶給他的衝擊最大,先是被綁架到蘇家認父,接著來了個無中生有的表哥告訴他,他有個垂死的親姊姊,然而她出生二十四年來一直被蒙在鼓裡,除了她自己,這屋裡的每個人都知道她出生的秘密。

  「連她都不曉得自己是蘇老頭的女兒,為什麼你會知道?」雖仍站在書架前,但劭深的視線已凝聚在一本他念不出書名的書本上。

  「蘇老頭的太太兩年前告訴我的,她要求我別告訴萃英,因為在萃英心中,我和我父母才是她真正的家人。」也許是為了爭取劭深的認同,也或許是對「蘇老頭」這稱呼感到新鮮,隼棠的聲音裡有絲笑意。

  「笑什麼?」劭深回過身來,不悅地看著他。

  「我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稱呼我舅舅,私底下也沒什麼人敢批評他,我猜他大概安排了臥底。」隼棠越笑越開心。

  「那你不怕有人躲在門外偷聽嗎?」

  「他要我輔佐你、當你的家教,我想這多少給了我一點豁免權。」隼棠得意的說,但劭深的態度依舊防備、冷峻。

  「我又不是小學生,不需要什麼家教。」

  「我知道,但他要你以後接他的位子,所以我得教你一些專業知識。」隼棠的笑容不變。

  「他幹哪行的?」

  「他是四季度假飯店連鎖集團的董事長,因為你是他唯一的兒子,這表示總有一天你得扛下這個責任。」

  # #

  蘇劭深坐躺在舒適得令他失眠兩晚的雙人床上,不斷地回憶袁萃英瘦削的臉頰在乍見他時加速的蒼白,雖然在那一瞬間過後,她展現出與袁隼棠相同的友善,但她眼中卻存在著什麼,讓劭深相信她已知道自己的身世,當然還包括了她與劭深真正的關係。

  令他納悶的是,精明如隼棠怎麼會盲目的沒有發覺?

  病魔已徹底毀了袁萃英的健康,她消瘦的程度幾乎僅剩一副枯骨,她甚至無法下床走動,隼棠說她這無助的狀況已持續了半年之久。

  在她公然的打量之下,劭深一如往常的保持冷漠,也許他對她存有一絲憐憫,但他仍不願軟化臉上的嚴肅線條。多年來,他一直謹守著不要與人太過親密的原則,因為太害怕失去。他這一生能擁有的東西並不多,十九歲才得知父親的存在;十九年來被母親視而不見;同學們嫌棄他有個舞女媽媽,更厭惡他以打架維護自己的尊嚴。十歲之前,他還擁有外婆的寵愛,然而在外婆去世後,他領悟到一什事:你越珍視的那份情感,到頭來一定傷你最深,因為你無可避免的終將失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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