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建議。」先前全沒開口說話的長老,佯作認真地提議道:「現在王妃的身體真的很虛弱,王爺又出征不在部裡,沒人保護你,就怕會有人因為上次的事情而來騷擾你,不如我們先差人護送王妃回京養病,等身子養好了再回來,這樣你意下如何?」
「你們要把我送走?」恪純心底一驚。「我想你們沒權這樣做,除非是圖察爾要我離開。」說是送她回去養病,但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只是借口。
不,她不能就這麼走。圖察爾還沒有回來,她要等他,要對他解釋一切,要對他說對不起。就算他對她已失望透項,但她相信他對她還是有夫妻情分在,不會那麼殘忍地用這個方式棄她而去。
「這樣好嗎?我們擅自將王妃送回京……」一臉祥和的長老沒料到其他兩人竟有此打算,一時之間也楞住了。
王妃說得對,他們雖然是部落裡的長老,但對王妃的去留的確沒有決定權,除非是因察爾同意。
「我不信。」恪純堅持地道:「他一定是因為不知道我小產的事,他知道的話一定會趕回來做定奪的。」
「也不知道王爺要過多久才會回來,萬一耽誤到你的身體,那我們豈不是罪該萬死、對不起你們的滿清皇帝了?放心,我們會將此事通知王爺的。」
「我……我要親自寫信告訴他。」恪純才不相信這些一心想送她走的人,會對圖察爾說什麼好話。
「王爺不會理你的。他把你交給我們後就這樣走了,想必是希望我們代他處理你的事,省得他煩心。」
「不,我求你們,讓我寫信給他,我求求你們……」只要他有回復她,不管內
容如何,她都會心甘情願的接受。
其中那位慈藹的老者耐不住恪純苦苦相求,便答應讓她親筆寫信,寄給遠方的圖察爾。
在這之後,恪純又等了好幾天,才終於等到軍隊定時傳回部落的音訊和信函,士兵們寄的家書全已交到他們家人手中,偏偏就是她這個當王妃的沒收到信件,教她不由得益發失望。
她拖著依舊虛弱的病體,來到長老的帳篷。她想知道是不是長老扣住她的信。
「王妃,王爺的確回信了。」慈祥的長老面有難色,表情有些無可奈何。
另外兩位長老把信函拿了出來,要她自行解讀她的「未來」。
恪純驚喜地搶去他們手中的信函,打開細細閱讀。然而不久後她猛然抬起頭,淚水在她的雙頰邊滑落。
那是無法言喻的難過,還有一種對命運的無奈——
長老之話,所言甚是,王妃理當依其話而行。
恪純顫著手,信也掉在地上。
圖察爾要她走,他要趕她走?!他為何變得如此絕情,難道就因為她沒有好好保護他的骨肉?還是他已認定她是心狠手辣的壞女人,對她全無一點關愛之情?
想到這裡,恪純的淚水又不禁汩汩而出,這樣的痛苦與折磨她到底要承受到何時?不、她不想再承受了,一切到此為止。
原本熱燙的心已徹底死絕,恪純空蕩蕩的眼瞳中沒有怨懟,只充滿著濃濃的哀傷。
離開吧,這片蒙古土地上再也沒有依戀她的人,她何必再強留於此,受盡白眼呢?
*** *** ***
越接近大清國土,天空就更顯得月黯星稀,和蒙古的天空不太一樣。
唉,為什麼還要想著蒙古的事情,那裡的人都不歡迎她了;為什麼還要留戀那個絕情的男人,他都已經不愛她了。
她現在該好好想想,回到京城後要如何面對皇上和父母。他們一定會視她這個被「退」回來的女人為恥吧?
在邊關客棧落腳休息的恪純,越想越難過,於是在床上輾轉反覆,久久未眠,只看著走廊窗紙上濛濛透出一層光亮。
忽然,她瞥見窗外光影一閃,好似有東西經過。
「誰?」她從床上一躍而起,連聲呼喊道:「是翠翠嗎?」
外頭一片靜默。
「到底是誰在外面?」恪純連叫了好幾遍,卻沒見半個熟悉的丫鬟進來,頓感不尋常,忙不迭地穿衣下床,走到門口。
將門拉開一條縫,突然門板由外向裡被人大力推開。她摔不及防的被撞倒在地上,還沒爬起來,忽然感到頭部一陣痛,原來她被人強硬壓倒在地,頭重重地撞了地板一下,撞得她眼冒金星,來人也乘機將她捆了個結結實實。
「來人啊,救——」恪純正要開口,卻被搗住嘴巴,她只能嗚嗚的發出哀鳴。
那人用大口布袋牢牢套住她,就這樣把她扛出了門。走了好一段路之後,她忽然聽到有個刺耳難聽的聲音問道:「得手了?」
扛著恪純的匪徒沒作聲,只是點點頭。
接著,剛才的尖銳聲音嘿嘿笑了兩聲,陰冷地道:「竟夠膽帶清兵來幫助圖察爾,還搶去我妹妹最心愛的男人。什麼回京養病,我要她養到連命也丟了,有命來沒命回去。」
由圖察爾所領導的漠南蒙古勢力,一直是藏蒙聯合勢力之間的最大阻礙。他們厄魯持部一向與西藏友好,憑其在藏區的大權,就足以使厄魯特部雄霸蒙古大漠一方。
假如讓固察爾的勢力繼續壯大,他們就不能征服及吞併其他部族,擴大自己的版圖;假如圖察爾要聯同滿清清算他們勾結藏人、發動邊疆多場戰爭的罪行的話,說不定他們的部落會被殲滅、流放。
不,他不會讓圖察爾得逞的,他們厄魯特部才是蒙古的首領。可是固察爾偏偏是個麻煩的人物,難以對付,那他只好先對付他身邊的女人,讓他無力招架。
隔著布袋,強壓下內心恐懼的恪純,馬上聯想到抓她的人是哪一路人馬——這男人是塔真的兄長?!
塔真果真是恨她至此,就連來到大清邊境,也要派人來殺她滅口嗎?塔真的兄長也是圖察爾的敵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