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夏日的花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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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好好好,我知道你關心我,我只是忍不住想開個玩笑嘛。」每次看到他蹙起眉的樣子,她都想伸手把那份鬱結揉掉。真不明白,這世上哪有那麼多讓人憂愁的事!他卻彷彿總與那些事分不開。

  「誰關心你啊,要不是你小媽要我關照你——」

  「你不開心我的話,那才真是見鬼了。」娃娃直接打斷他任何否認的嘗試。「我們認識對方也不是這一兩年的事了,根本不需要這麼見外,直接說你關心我會怎樣?」

  「我不是見外。」他否認。

  「好,你不是見外,你只是故意想把距離拉遠。」她不怎麼高興地說:「別以為我沒發現,你最近真的變得很奇怪,老是在裝陌生、拉大距離,好像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似的。」小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怎麼長越大,舉止就越彆扭?

  梓言頭稍微別開。「我們本來就只是普通——」

  「你敢說!十年的交情還能算是普通?」

  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打轉,他改變話題道:「娃娃,我問你一件事。」

  「你問啊。」

  「可是你要保證你不生氣我才說。」

  「什麼事?你說啊。」

  沒有得到保證,他不肯說。「你先答應——」

  「我答應。」她舉手發誓。

  「好吧,那我就說了,其實我是想問——」

  「噢!Shit!犯規!六號越位犯規。」

  裁判已經吹哨,球場上瞬間陷入一片混亂。

  球場兩旁加油與吶喊的聲量蓋過了官梓言未說完的話,當娃娃再度轉過頭來,將心思分一點回他身上時,他已經沒有勇氣再說一遍。

  「梓言,你剛說什麼?」

  他搖搖頭,定定地看著她,眼神突然有點憂傷地說:「娃娃,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當然記得。」她用力點頭道:「我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的啊。」

  「你不會反悔?」

  「不會。」

  「即使我做了讓你生氣的事,也不會?」

  「也不會。」

  「那麼要是有一天,如果我必須暫時離開你呢?」

  「怎麼會呢?」她直接打斷他的話說:「我們討論過了的啊。未來我們要一起讀同一所大學,你去當兵時,我就跟你通信講電話,現在當兵役期才兩年不到,就算你『暫時』離開,我也不會生氣的。因為你並沒有違反我們的約定啊,就算那時候你不在我身邊,可是我的心與你同在嘛。」這樣掛保證,就可以不用再擔心了吧?

  久久,他看著她明亮真摯的眼睛,知道她說的話是真心真意,沒有半點虛假。

  然而這種要永遠在一起的話,為什麼由她說來,會這麼樣的容易?

  這麼容易的保證,真能有效一輩子嗎?

  為什麼他就是沒有辦法像她一樣,對他們的永恆約定深具信心?

  他不敢告訴她,他剛剛接到一所美國大學的入學通知書與一筆高額的獎學金。這申請是半年前他背著所有人偷偷寄出的,只有幫他寫推薦函的老師知道這件事。他英文底子不錯,到國外唸書應該沒問題。原先只是想試試看,沒想到卻通過了。

  假如不想接受那個血緣上與他有關、內心裡卻流著冰水的老人的資助,這將是一個雖然不是唯一離開這座小鎮讓自己獨立的機會,卻也是一個非常珍貴的機會。

  早在好幾年前他就開始靠著打工存錢來支付自己的學費,未來也不會例外。他不想看著他人的臉色過生活。再者,他很清楚,那個人之所以支付他的生活費用,不過是為了他自己的面子罷了。他不想依賴別人,更不想欠下那個人的人情債務。

  這種住在他人屋簷底下,想要早日掙脫束縛、得到自由的日子,娃娃是不會瞭解的吧?她有一個那麼愛她的小媽。

  她怎麼能夠理解他想要獨立、獲得自由的急切?

  他早早就想要飛走,甚至只是提早一秒鐘也好。

  然而他也承諾過,他永遠不會離開她。

  她是他的牽掛,只是沒想到,這份牽掛,曾幾何時,開始變成了牽絆。

  她手裡彷彿捉著一條無形的繩捆住了他。有時候想起他們兩人在童年時候訂下的約定,他總有那麼一點不安,深怕辜負……怕無法信守到底……

  「梓言,你在想什麼?為什麼這樣子看著我?」娃娃被他臉上那份奇異的表情所困惑。

  他愣了一下,從思緒中回到現實,輕聲回問:「我是怎麼樣子看著你?」

  她細細打量他,忍不住蹙起眉說:「你剛看著我的樣子,好像你雖然人在這邊,但心思卻己飄到很遠的地方去了一樣。我不太會形容。那讓我很不安。」

  沈默了好半晌,他才回應道;「如果我說你想太多了,會不會好一點?」

  「當然會。我相信你。」

  信任的問題再次浮上眼前,他也再次將之自迷惘的心中揮去。

  「傻瓜。」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離校方給的入學日期還有一段時間,還是暫時先把那件事擱下來,再考慮考慮吧。

  「笨蛋。」她微笑地看著他,順口回了一句:「傻瓜愛笨蛋。」

  愛。他心跳短暫地停頓了數秒,一如以往。每當她順口無心地說出這個詞彙時,他總有胸口一緊的感受,而後他笑自己想大多了。

  娃娃經常不吝嗇說出這個字。

  她總說她愛她小媽。

  也常說她愛美美和小月;她們是她的「好姐妹」。

  她愛同學、愛老師,任何人她都愛,彷彿這世上沒有一個能被她記恨一輩子的人。

  當然,她也說過愛他,愛他這個「好朋友」。

  娃娃是博愛的,她的愛可以無條件分給很多的人。

  也因此,人人都愛她,自然他也不例外。

  可為什麼他會覺得這麼悲傷?從前他並不會這麼地容易傷感,更不會細分他們之間的情感成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雖然她說愛他,但他總覺得還是不夠?

  曾幾何時,他變得這麼的貪婪,想要更多更多?

  「梓言?」每當他不快樂時,她會毫不遲疑地握住他的手,就像現在。「你又在想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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