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你最堅強,一定辦得到的。」他點頭附和讓她安心,卻沒告訴朱敏其實他在臨被抓走前,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卻還在擔心她不會燒飯、煮菜怎麼辦?
「師父,你放心,還有我在呢。」小三拍胸脯跟師父承諾他一定會照顧師娘的,而這會兒言承武也只能仰賴小三了,這孩子年紀雖小,卻比朱敏還能幹,十三歲的年紀已能自己照顧自己。
☆ ☆ ☆
言承武怎麼也沒想到他離開朱敏的身邊後,她會一下子成長了許多,她從一個不懂人間世事的千金大小姐變成凡事都自己來的姑娘家。
今兒個她來探監,裡裡外外的打點她都自己來,他親眼看到她跟牢役打交道,還看到她暗暗塞了一錠銀子給牢役,說是要給他們買酒喝的,而不一會兒,她便順利來到他面前。牢役打開牢房,才新婚便被迫分開的兩夫妻終於見著面。
「我給你帶來酒菜,多吃點,牢裡的伙食很不好是吧?你看你,都瘦了。」朱敏摸著相公的臉頰,強忍著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她來之前跟自己說過絕不能哭的,現在不是哭、不是跟他撒嬌的時候,她要比任何人都來得堅強,只是這場官司不好打,因為死掉的是縣太爺的親戚,沒人敢幫她寫狀紙,她正透過關係找京城的人來幫她,倒是得委屈相公再忍忍。
「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我沒事,我在這很好,倒是你,別淨是擔心我而忽略了自己,這牢裡穢氣,你別三天兩頭的往這裡跑。」
「這牢裡有你在,怎麼會穢氣,你胡說,分明是不愛我來,你是不是心裡有別人,所以不願見到我?!」朱敏怪他。
「我--這哪是啊!」他是真的不願見她常常來牢裡,牢裡陰涼,水氣重,她身子骨本來就不強健,唉,算了。「你愛來便來吧。」省得她整天胡思亂想。
「那你趕緊用飯吧,這是我特地替你煮的。」朱敏將食盒裡的菜一樣一樣的拿出來,全擺在他面前。
看著多樣的菜色,言承武有些吃驚。「這些全是你煮的?」
「嗯。」朱敏點頭,她沒敢跟他說為了煮這一餐,她足足花了一個上午的工夫,差點把小三給氣死,不認她這個蠢師娘。
她這麼忙,為的就是想讓在牢裡的他感受一絲絲的暖意。
她要他知道,他人雖在牢裡,但她還是很愛他的。嗚……她對自己的情操也覺得很偉大呢。
第七章
「師娘,我查出來了,今兒個縣太爺的兒子會陪他的未婚妻子上法源寺拜拜。」小三將他探得的第一手資料稟告師娘,因為師娘要她留意縣太爺府裡所有人的動態,也不知道師娘是要幹什麼用的?
「幾時幾刻的事?」
「不清楚,這事是由縣太爺府裡的一名小丫鬟跟賣油郎閒聊的時候傳出來的消息,所以確切的時間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好,那沒關係。」為了她家相公,她願意守株待兔。朱敏進裡間換了套衣裳便要出門,小三緊跟在後。朱敏回頭要他看好家裡,不用跟去。
「這怎麼行!師傅被捕前,還再三叮嚀我,說師娘行事莽撞,為了避免師娘做出什麼蠢……」不不不,他一個小學徒,怎麼能說師娘做的事是蠢事呢?「為了避免師娘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所以師傅特別交代小三要看緊師娘。」
「我一個婦道人家能做出什麼衝動的事?」
「我不知道啊。」他也覺得師傅真奇怪,師娘看起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就連洗衣、煮飯都不會耶,那師娘又能生什麼事?惹出什麼風波來?師傅會不會想太多了?
「你別去,我讓人去京裡跟王巡府商借他的刑名師爺,這幾天便會有消息傳來,你留在家裡守著,別人來了,咱們家裡卻一個人都沒有,懂嗎?」
「懂。」小三頻頻點頭,他是真的懂,但是--「師傅吩咐我看緊師娘。」
「我這麼大的一個人了,難不成還會走丟嗎?」
「是不會。」
「那不就得了。」朱敏橫了小三一眼,要他留在家裡。小三懾於她是師娘,而且她的氣勢還比他強多了,只好乖乖的點頭說:「好。」誰教現在師傅不在家,就師娘一個人最大,他當然聽師娘的,有時候,他覺得師傅也滿聽師娘的話,所以他聽師娘的話應該不會錯。
☆ ☆ ☆
朱敏一個人前往法源寺,想來個攔轎喊冤,其實她本來是想攔縣太爺的官轎的,但聽說攔官轎不論任何原由,得先抽個幾十大板才能讓你呈上狀紙,朱敏不是怕自己得受那幾十大板,而是怕自己挨了板子,什麼話都來不及說,人便暈了過去,所以她思前想後的結果,便是先攔縣太爺家人的轎子,攔家人的轎子,這總不會也得挨板子吧!
可惜的是,小三隻探到縣太爺的兒子今天要與他的准媳婦上法源寺,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來,所以她一得到消息便來,但現在都已經等了兩個多時辰了,卻連個鬼影也沒看到。
朱敏不耐煩的坐在地上,脖子還拉得長長的,直瞪著山下有沒有華麗的轎子經過。莫約過了一刻鐘,法源寺的撞鐘聲響,不一會兒沙彌們紛紛跑了出來。
怎麼回事?
朱敏連忙站起來,不一會兒,山下來了一排浩浩蕩蕩的隊伍,一字排開,那陣仗竟有五十餘人之多。
不會吧,只不過是一個七品芝麻官的兒子竟擺出這麼大的陣仗來,他們想嚇唬誰啊?
朱敏下意識的不喜歡他們縣裡的這個縣太爺,正所謂「養子不教,父之過」,兒子若是不長進,父親也難逃其罪。這樣的爛人,卻是她必須委曲求全,請求幫忙的救星,這世道真是反了。
眼見轎子離法源寺愈來愈近,朱敏也顧不得個人喜惡問題,拿著自己寫的狀紙,也顧不得是否寫的得宜,總之先跪了、先求情再說,因為京裡那邊不知張羅的如何,她不能將她相公的性命交給別人,她必須替相公找出一條生路,絕不能讓她家相公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冤枉了。